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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补陆商实体番一 旅人(已补书版新增内容)(2 / 2)

江添:“嗯”

“咱俩上回来这儿玩的时候,你看我是不是也这样”

“你”江添被风吹得眯了一下眼睛。

盛望知道他那张嘴,趁他还没说,威胁道:“你想好了再开口。”

江添点了点头表示想好了:“你比她们难伺候。”

盛望:“我--”

他撒开行李箱,要用被寒风吹得冰冷的手去抓江添的脖子:“你会不会说话,你再说一遍谁难伺候”

江添象征性地让了半步,抓了那两只爪子。

鲤鱼和辣椒这俩姑娘也就是拍拍火车站的古朴装饰,拍拍路过的教堂,拍拍地上交错的电车轨道。盛大少爷不是,他仗着有人惯着,恶作剧似的专把江添往人最多的地方骗,挑最刁钻的角度拍照,然后回来细数他哥的宝贝鞋子让人踩了多少脚。

其实他自己的鞋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江添实在想不通他图什么。

“你是不是当初灯会被踩上瘾了”江添问。

“滚,我有病吗”盛望气势汹汹反驳了一句。驳完才发现他可能真的有,于是憋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场。

两人闹了一会儿站直身体,吹着异国的风,忽然有些感慨。

那年春节灯会,两个都不喜欢拥挤的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了一夜。交织的灯火和弯弯的河影,乃至那种与人潮擦肩而过的感觉,清晰得就像昨天,但提起来已经要说“三年前”了。

时间依然走得很快,但这句话后面接着的已经不再是“好久不见”了。

三年前的春节灯会,他们两个第一次出门游逛。三年后的现在,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能在地图上连成一条绵延的长线。

盛望曾经少年时代的那些小毛病、小动作也都被一点一点养了回来,挑剔、骄矜、死要面子耍赖皮,错认得比谁都快但下次还敢……好像那个毛茸茸发着光的太阳只是在云层后边躲着偷了一会儿懒,它其实自始至终都挂在那里,从未下过山。

江添庆幸自己拨开了那层云。他的世界又变成了晴天,而以后,还有数不清的三年。

辣椒和鲤鱼拍完了照,站在楼梯上招呼:“走,回家!”

大家拎着行李陆陆续续进门,各自组合挑好了房间。

“我问一下啊,今天什么规划”鲤鱼依然不看行程,也不怕被卖。

小嘴倒是认真,把盛望给他们发的邮件打印出来,装在了文件夹里,这会儿正在翻看。他说:“行程上写的是今天休整一下,去查理大桥,顺便沿河走走。明天去圣维特大教堂。”

“刚刚查了一下。”江添说,“天气有变化,明天有雨,换一下吧。”

“行啊,那今天去圣维特”

这群人哪个都很好说话,旅游也是随性。比起去哪里玩,他们更享受这种朋友相聚的感觉。

他们抵达布拉格的时候是大清早,辣椒看了看时间说:“要不弄点早饭,吃了再走”

鲤鱼问:“时间够玩吗”

“够。”盛望作为过来人,说道,“这里挺小的,走一圈也不算很费劲,时间妥妥够。”

于是众人一合计,打算做一顿早饭。

“来来来,我带了好东西。”高天扬从行李箱里掏出几个真空包装袋。

“你还带了宝贝啊前两天怎么不掏出来分享一下”盛望坐在沙发扶手上,抽了一包翻看。

“鳝鱼丝,炸过的。”高天扬像个搞推销的,吹嘘道,“我爸老家的一种特色早饭。”

盛望拧着眉:“你爸老家的早饭是……干嚼炸鱼啊”

高天扬摆手:“那当然不是!干嚼虽然也挺香的,但不是最好的吃法。得汆汤,添哥你没印象了吗我以前拉你吃过啊。老宋你也吃过!”

“放屁,你什么时候给我吃过好东西,哪次不是憋着坏”宋思锐骂道。

“有吗”高天扬死不承认,又道,“反正添哥吃过。”

盛望懒得转身,直接后仰着问江添:“好吃吗”

“你先坐好了。”江添托住他的背,免得某人翻车摔一跟头,这才回答道,“还行吧,我吃过”

高天扬:“……有您这样拆台的吗”

盛望笑起来,仿佛看到了当年丁老头和他哥之间日日重复的对话。一个热衷新菜式,一个永远尝不出区别。

上礼拜江鸥给他们打过电话,说老爷子精神比秋天那会儿好很多,恨不得从这个月就开始研究熬什么大菜了,就等着他们两个春节回去吃。

盛望掐指算了算,先是异国聚会,再是回国过年,他最近攒的假期就都交代了……不过还挺赚。

“还有谁带了宝贝的,都交出来。”高天扬吆喝着,“财产共有啊,不许私藏。”

鲤鱼当即掏出两袋火锅底料,小嘴也拿了一堆这边买不到的东西,还有他家秘制的辣椒酱,一开瓶就鲜香扑鼻。

“这酱好香啊!”辣椒不愧是辣椒,闻着辣就两眼放光,“你熬的看不出来啊,你还会这个”

高天扬没找到筷子,拿了个叉子挑了一点儿,尝了尝,正要发表意见,就听徐小嘴老老实实交代道:“不是我,我哪会这个,我爸弄的。”

“你爸”彼时盛大少爷也在偷尝,一听这话,当即一声“哎哟我去”,然后咳了个惊天动地。

高天扬也不遑多让,差点被辣酱呛得背过气,咳得满脸通红,眼角泛泪。

江添十分服气。他找了两个杯子冲洗干净,倒了水递过去。他低头看着盛望灌下水,嘴上却很不客气:“还吃吗”

辣椒在旁鼓动:“再给他俩一人来一勺。”

盛望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道:“不了不了,无福消受。”

事实证明,毕业这么久,政教处徐大嘴依然威风不减当年,凭借“我爸”两个字。

就能让学生红了眼眶。

盛望、高天扬这对难兄难弟光荣负伤、捋着火辣辣的心口退居二线,一起瘫在了起居室的沙发上。

盛望抱着他哥塞给他的水杯,四下扫量一番,看着少年时代的朋友们穿着居家休闲的衣裤,一部分挽着袖子翻箱倒柜,在厨房热锅烧水,一部分拎着包,往桌上掏瓶瓶罐罐……他正想开口,就听见高天扬先长叹一声:“哎--”

大少爷吓一跳:“你哎什么”

高天扬说:“很感慨。”

盛望:“……感慨什么”

“我中二病频发的那几年幻想过。”高天扬说,“以后老子发达了,搞个大别墅,拉上你们,哥儿几个凑一堆,吃吃喝喝开开黑,岂不美哉”

“对对对!”宋思锐在厨房那边笑着附和道,“我也想过这种。”

谁不是呢。盛望心想。

他小时候也喜欢热闹,喜欢跟亲近的人在一起,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一如往昔,长长久久。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这是幻想,现在他又觉得……好像也不全是幻想。

高天扬厨艺一塌糊涂,但凭借着口头指导,愣是让大家搞出了他爸家乡的味道。炸过的鳝鱼丝有股恰到好处的焦香味,酥脆却不硬,汆进汤里口感刚好,再撒上浓浓的胡椒,确实很特别。

尤其是布拉格的冬天很冷,穿城而过的伏尔塔瓦河带来了浓重的湿气。一碗热辣的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人多的时候,吃什么都格外香。

他们七个人分食了一锅鲜汤和一锅拉面,这才收拾一番,换衣服出发。

这个时节,商店大多在放假,路过的餐厅往往挂着休息、打烊的木牌。比盛望、江添上次来这儿冷清一些。

沿途的旅人并不算多,河边水鸟一落就是一大片。

他们走走停停,有时候会站会儿,等几个人拍照。直到过了桥,去到河对岸临近大教堂的地方,周围才人声鼎沸起来。

教堂下的小镇里到处都是酒吧、酒馆。他们起初不太理解,后来越走越冷,呵出来的气在面前结成大团大团的白雾,才明白那些小店存在的意义。

就连鲤鱼都忍不住说:“我们弄点热的东西喝吧”

众人纷纷附议。

但是这个地方就是有一种神奇的魅力,上一秒他们还跺着脚觉得太冷了,想念住处的暖气。下一秒,他们又会大笑着融进喧闹的旅人里。

“你们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宋思锐有些亢奋。

“什么”盛望问。

“上次咱们这么扎在人堆里闹,还是附中运动会呢。”

众人讶异片刻,发现还真是。那时候在场哪位都是不安分的主儿,也就鲤鱼和小嘴好一点。

“哦,说起运动会,别的我记不清。”高天扬掰着指头道,“就记得添哥跳高特牛,盛哥简直飞毛腿,就是最后崴了脚。还有老宋--”

宋思锐立刻跳起来:“你闭嘴!”

“干吗啊,我这回忆你英勇时刻呢!”高天扬憋着笑说,“老宋那抡得贼快,但逐渐落后的小短腿。”

“滚!”

宋思锐被他激起了斗志,指着背后圣维特大教堂的高塔说:“来!爬那个塔,看看谁速度快一点儿,谁逐渐落后。”

盛望一看那破塔就头疼。他上回跟江添单独来这旅行过,被这破塔坑得够呛。当时就竖着手指对天发誓,再爬一回他名字倒过来写。

往日誓言历历在目,见证人江添还在现场,他不能屈服。

于是大少爷当即蹲下来抓着小腿说:“欸,不行,你们爬吧,我在

“又来了,又来了!”这帮人都对他知根知底,半点儿不好糊弄。

高天扬嗓门比谁都大,叫嚣着拆穿他:“还记得谁转学那阵天天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吗”

宋思悦特别配合:“盛哥——”

他拖着调子,语气跟当初通报转校生如出一辙。

高天扬冲他一抱拳:“宋公公客气了,多谢捧场。”

“滚!”宋思锐擡脚就踹,“咱俩不是一国的吗你怎么敌友不分!”

“噢噢!对不起。”高天扬扯道,“我被幸福冲昏了头脑,重来,还记得是谁从操场一路狂奔到明理楼四楼,速度快到把我都甩没影了!”

“盛望!”辣椒和鲤鱼说叛变就叛变,答完便凑一块儿在那儿笑。

“又是谁——”高天扬来了劲儿,“运动会包了好几个项目,全是跑步。要不是脚崴了,还打算比完跟我约半场篮球!”

“盛望!”这次回答的人更多了,连徐小嘴都加入了敌军。

大少爷很绝望,转头就找唯一的友军告状:“你发小儿造反你管吗”

某人立场相当不坚定,满嘴跑火车,一天一个花样。好起来就管高天扬叫“我兄弟”,翻脸了就管高天扬叫“你发小儿”。江添领教过很多回,人已经麻了。

“问错了,他现在有人管。”他朝辣椒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又垂眸看向蹲着装抽筋的盛大少爷,“我也就能管一个。”

盛望:“……”

大少爷眨了眨眼,没想到怎么反驳,两米高的气焰“噗”就熄了,最后只能毫无说服力地重申:“我不爬塔。”

可是那帮二百五并不打算放过他:“不行不行,一点儿组织纪律性都没有,话放在这里,今天谁不上去谁是儿子,最后一个也是儿子。”

盛望:“……”

大少爷能屈能伸,想说“儿子就儿子,我认了,怎么着吧”,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他哥识破了赖皮本性——

江添落后众人几步,在盛望身边等着。他轻踢了一下盛望的鞋,弯腰低声道:“起来。”

“我不。”盛望说。

“你想认这么多爸爸我不想。”江添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盛望说。

江添又轻轻碰了他一下。

“挪开,不去。”

盛大少爷亲手给他哥挖过无数坑,对这套流程再熟悉不过。哪怕他今天难得成了被坑的那个,也断没有折在这上面的道理。

他正想着“我不怕这个”,就听见他哥说:“既然都是认,那你先叫我一声吧。”

盛望:“……”

他仰着脸,默默逼视了江添一会儿,然后猛地蹿起来勾住对方的脖子一顿薅:“胳膊肘往外拐,居然还想让我叫爸爸!你有本事到盛明阳面前说!”

江添被勒得喉结微红,偏开头在风里笑起来,一如当年。

盛大少爷被那笑鬼迷了心窍,最终还是跟在江添身后进了塔,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我上一回就被坑着爬了这玩意儿,累成了狗,这次又来,我是有病吗”

他嘴上这么说,脚步却又稳又快,跟江添一前一后,没过多久就超过了高天扬他们,成了领头的。

高天扬满头问号:“你不是腿抽筋吗”

盛望拎着一瓶冰水,居高临下道:“抽筋也要当爸爸。”

高天扬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这座尖塔虽然高,但也并不至于高到离谱。它累就累在未知--当你在里面一圈一圈绕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离塔顶还有多远。

盛望作为过来人,其实是有数的,但他憋着坏。

高天扬的体能在高中就出了名的变态,宋思锐却相反。不知过了多久,他小脸煞白地靠在墙壁上,气喘吁吁地问:“盛哥,你们不是来过吗,这塔还有多久到顶啊快了吗”

盛望说:“哪儿啊,你才走了三分之一。”

江添:“……”

宋思锐当场去了半条命,差点哭出来。

鉴于辣椒脸色都比他好,他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往上走。结果又走了不到十个台阶……到顶了。

如果不是累成死狗,他能跟盛望打一架,反正那个表情足够高天扬他们笑半年。

他们在座椅上瘫了好几分钟,缓过那个疲累的劲儿,这才举着手机走到塔边。

徐小嘴在大森林里待久了,动辄一两个月处在没有网络的原始生活里,培养了手写日记和摄影的爱好。他捞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伏在塔沿俯瞰整个城市,各个角度拍了个遍,然后背倚着石栏把镜头对向了人……

那是他十几岁就认识的朋友,一起经历了最炽烈、最迷惘又最令人怀念的少年期,是他最熟悉的人,但他怎么都拍不够。他还是常常会想,要是高中就每天带着相机,记下这些人的每个瞬间就好了。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个想法倒是傻得很有十几岁时候的味道。

于是他又咧嘴笑起来,端着相机拍下了很多照片---他们形态各异地瘫靠在长椅上。

他们背对着镜头挤挤攘攘地找着塔上最好的风景点。

他们在地上投下一排长长的影子。

还有盛望和江添伏在塔沿,在聊天的间隙转头朝镜头擡了一下手,脸和手指都被太阳勾勒出了金色的边。

高天扬拉了一下辣椒脑后随手扎的短鬏,被辣椒打的瞬间,缩着脖子冲镜头做了个贱兮兮的鬼脸。

鲤鱼抓着手机拍风景,在风里挽了一下头发。

宋思锐挂着单边耳机接了个电话,用口型冲他说:“给我拍得帅一点。”

......

最后,小嘴设定好相机,招来其他所有人,靠在风景最开阔的地方合拍了一张照片,经辣椒和鲤鱼女士审核通过,发去了朋友圈。

很快就收到了一长排回复。

原本A班的那帮最为活跃,只要有人起个头,就能复制到天荒地老,因此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篇幅。

他们刷屏似的控诉他们几个瞒着大部队偷偷出去玩。

高天扬不甘寂寞,横插进小嘴的朋友圈,开始讲述他的蜜月之行,还把盛望为首的其他六人成功拉进战局。

朋友圈群聊持续了近二十分钟,最后终结在了三条最新的回复上。

那三条回复分别来自三个人,第一条是杨菁:我点了个赞,消息震到手麻,你们有群不看,在这儿聊天

第二条来自何进: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看看

第三条则是徐大嘴,他打字留言总是端着,常爱说咬文嚼字的官话,一看就隔了代。但这一次,他留的内容却莫名合适。

他说:不错,意气风发。

这一刻,距离高中那场蝉鸣聒噪的盛夏已近十年。时间从不止歇地朝前走,有些东西翻天覆地,还有一些却一如当年。

就像照片定格的那个瞬间,城市最高处的风吹在他们脸上,像十七岁那年一样张扬热烈。

他们脚下是完整的世界,伸手就能碰到白日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