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章 劝降(1 / 2)

谯县快马传来的密报被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看着那团成一团的密报骨碌碌地滚到案几

他又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案几,笔墨纸砚哗啦散落一地。

反手“锵”地拔出佩剑,寒光闪过,案角应声而断,木屑飞溅。

“蠢货!豚犬不如的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充满了被蠢货盟友拖累的狂怒与绝望。

“当啷!”

扔掉佩剑,火气未消,毌丘俭如同笼中的困兽,在狼藉的厅堂内暴躁地回来踱步,额角青筋暴跳不已。

与王凌约定举事后,通过往来密使和密信,他才逐渐知晓,这老匹夫竟比自己更早起了反心,甚至早已与其外甥令狐愚暗中策划多时。

可结果呢?令狐愚那个短命鬼一病死了倒也干净,可他手下的幕僚杨康,竟是个胆小如鼠的废物!

自己吓破了胆,就屁滚尿流地跑到谯县去告密求饶。

这还不够,王凌派来与自己联络的心腹杨弘,走到半路,竟也莫名其妙地拐了个弯,直奔司马懿脚下摇尾乞怜。

“我入彼母之……!”

一念至此,毌丘俭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来回急走了不知多少回,毌丘俭最后也是只能指着寿春方向破口大骂:

“匹夫!老匹夫!此等诛九族的大事,优柔寡断已是取死之道!竟连身边的心腹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让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参与机密!”

“你这哪里是谋反?你这是在给司马懿递刀子,亲手把全族老小的人头往刀口下送!”

又骂了好一阵王凌全族老少,从其言语中,看得出毌丘俭对其上下三代女性极为仰慕,做梦都想和她们发生超友谊关系。

“竖子不足与谋!不足与谋啊!”

“庸奴!豚犬之辈!王凌老革,合该断子绝孙,举族而亡!”

骂至声嘶力竭,他颓然跌坐于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与泪水混杂而下。

怔忡片刻,又忍不住地仰天悲鸣:

“天乎!天乎!既生魏祚,何生此等蠢材为我盟友?!”

“皇天后土,岂真欲绝大魏宗庙乎?!”

王凌的愚蠢和失败,不仅让淮南势力瞬间瓦解,更将他毌丘俭和许昌的将士们逼入了绝境。

原本东西呼应的倚角之势,转眼已成独木难支之。

骂也骂了,哭也哭了,发泄完了情绪,毌丘俭无力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坐化的尸体。

久久的死寂过后。

他这才缓缓重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寒冷的夜风吹拂他滚烫的面颊。

那双原本被愤怒和绝望充斥的眼睛,此时逐渐恢复了清明。

只是平静的眼神

愤怒不能解决问题,更不能解决眼下的死局:

司马懿解决王凌后,下一步必然是要解决自己,不会给自己任何喘息之机。

以许昌一城之力,对抗司马懿,固守唯有死路一条。

何去何从?

“守是死,降亦是死,司马懿绝不会放过自己,难道,天当真要亡我?”

毌丘俭喃喃自语。

难道最终只能以城破身死来践行忠义了吗?

接下来数日,毌丘俭每日都亲自巡视城头,加强城防,防备谯县的突然袭击。

毕竟司马懿可是有率军八日急行一千二百里斩孟达的记录,毌丘俭不想成为第二个孟达。

可是私下里他又心乱如麻,在尽忠与求生之间痛苦挣扎。

就这么煎熬几天,某一日亲卫突然来报:

“将军!城外有两人,自称是将军故人,请求入城一见!”

许昌城这几日已经戒严,城内外皆不得随意进出,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自称故人想要见自己?

毌丘俭闻言,目光下意识地就是看往谯县方向,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变得释然,又浮上冷笑:

“放他们进来,直接带到府衙,还有,严密封锁消息。”

-----------------

许昌府衙大堂,两排顶盔贯甲的武士持戟而立,刀光森然。

毌丘俭自己则端坐主位,面色冷硬如铁,手持佩剑,正在磨拭。

正对门口,架着一个大鼎,里面正腾腾冒出白雾。

当卫兵引着两人步入堂下时,毌丘俭故意延缓了好一会才抬头,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谁料当他看清来者面容的刹那,瞳孔猛地收缩,按在剑柄上的手瞬间僵住。

糟糕,失算了!

毌丘俭心中暗叫一声。

这满堂的刀斧手,本是为震慑司马懿使者所设,但让万万没想到的,此时他才发现,来人竟不是从谯县而来。

但不得不说,毌丘俭摆出这个阵势,还是有效果的。

夏侯楙经过那口大鼎时,眼睛飘忽,脚步变成了一步一挪,看起来很怕两边的刀斧会突然砍下来。

倒是曹志,神态自若地对着毌丘俭拱手行礼:

“曹志见过毌丘将军。”

夏侯楙连忙跟上曹志,也跟着行礼:

“夏侯楙见过毌丘将军。”

毌丘俭强压住心里的意外和震惊,硬着头皮将戏演下去。

他并未起身,反而发出一声冷笑,语气充满了嘲讽:

“我道是谁,原来是‘深明大义’的济北王和夏侯公子!二位不在汉国享尽荣华,怎有闲暇光临我这即将陷落的孤城?”

“莫非是冯明文派二位前来,看看我毌丘俭何时授首,好回去请功?”

这番话,虽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误判和尴尬,但也是心里话。

对二人的投汉行为,毌丘俭从来都是深为不耻,甚至颇为愤恨。

如果说,夏侯楙的投汉,是动摇了魏国功臣勋旧的信念根基。

那么武皇帝嫡孙曹志的投敌,则是从根本动摇了曹魏的国本。

如果连武皇帝嫡系子孙都背弃了宗庙,否认了法统,这社稷还有什么值得效死的意义?

正是曹志这一步,扯下了大魏最后的遮羞布,让司马懿今日敢行董卓之事,却无董卓之祸:

大魏既被曹氏自家人否定,又如何要求满朝文武尽忠?

或许在他们眼中,龙椅上那位,不过是又一个即将被权臣废弃的汉献帝罢了。

曹志无视毌丘俭的嘲讽,神情诚恳:

“不敢瞒将军,志此次前来,确实是奉了冯叔父之命……”

冯叔父?

毌丘俭一愕,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身体前倾,死死盯住曹志,语气里充满了荒谬和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