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真的值得人尊重吧。
苏君炎在这幅画像面前停留了很久,最后他微微鞠躬,低声说:“师叔,对不起。”
这个曾经他用生命来守护的国度,最终还是被苏君炎给踏破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讽刺
离开画像以后,苏君炎很自然地朝着温宁顿的办公室走去。
其实,也不用刻意去寻找,温宁顿自己就散发出了一种强烈的气息,仿佛就是在告诉苏君炎,来吧,我就在这里,来找我吧。
苏君炎在门前停步,轻轻地叩门。
“笃笃”
“请进。”温宁顿的声音显得从容不迫,并没有那种被包围,被最终逼上了门来的窘迫害怕。
他就像是一位好客的主人,准备了上好的美酒,在等着客人进门。
苏君炎推开门,门里的温宁顿果然是准备了好酒。
那酒香已经在屋子里像是轻烟一样弥漫升腾。
“我藏着的最后一瓶梅林了,真的是最后一瓶了。”温宁顿笑着对苏君炎晃了晃酒瓶,就仿佛,他们还是从前在中央王城的时候,某个下午,他们一直喝酒,也不怎么说话,大家就想自己的事情,可,总觉得像朋友。
屋子里没有点灯,但一点都不暗。
因为温宁顿拉开了窗帘,将整个他身后的大圆湖都漏了出来,夕阳的余晖就映射在湖面上,像是金子,又像是云朵。
照亮了整个房间。
“怎么样风景不错吧这就是我最喜欢这个房间的原因,我经常在这里过夜,舍不得回家,你要知道,在月色好的夜晚,你看着窗外,简直就像是生活在星河里一样。”温宁顿说着,将一杯倒好了的红酒,推到了苏君炎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君炎并没有拒绝,拿起了那杯红酒,和温宁顿碰了碰,抿了一口,也没有说话,就是点了点头。
“坐吧,请坐吧。”温宁顿说着,自己也坐了下来,坐在夕阳里。
苏君炎,也坐了下来,坐在夕阳里。
两个本应该生死相搏的男人,就平静地端着红酒,坐在夕阳里,看着窗外的大圆湖,被傍晚的风吹起一层层的涟漪。
太阳,快要落山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温宁顿说,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居然有些微醺的意思。
“苏君炎”他忽然转过头看着苏君炎。
苏君炎也在看着他。
空气里还是没有那种争锋相对的感觉。
只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慵懒。
“我快要死了。”他说,说的很慢,虽然没有一字一顿,但
他真的就要死了。
第二更。
虽然多有波折,也有很多遗憾,漏洞也不少,节奏也很差。
但总算是,跌跌撞撞写到了这里。
温宁顿的最后一刻了。
对于这个人物,真的是感情蛮复杂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比苏君炎更重要的人物,他的一生也比苏君炎幸运的多。
波澜壮阔,潇洒恣意,最后,死也死的那么帅。
第七百二十四节 便宜你了
温宁顿就快要死了。
他没有说谎。
因为就在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整个屋子里,那种死意,已经怎么藏也藏不住了。
那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死亡的意味,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挡的。
哪怕温宁顿也已经是王级强者,他也注定踏不出那条河流。
“铁浮屠让我很意外。”温宁顿说着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像是有些冷一样,尽量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让夕阳完全笼罩在自己身上。
会舍不得这夕阳吧
“铁浮屠的确让人吃惊。”苏君炎也很惊讶于铁浮屠最后的蜕变。
那繁华盛开的一刀,足以媲美他一刀千门开的意蕴。
而铁浮屠在那一刻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更要强过苏君炎的那一刀。
因为那是铁浮屠积郁了那么久,他的所有武道,人生经历,顿悟,一切的一切汇聚起来的一刀。
那一刀可以让繁花遍地,也可以让命运倒转。
无怪乎,温宁顿挡不住这一刀。
被这一刀击败,也将要被这一刀所杀。
“我就是太自信了。”温宁顿说着叹了口气,但并不是如何悲伤难过的那种叹气,就是那种,有些带着笑意的苦恼的叹气。
就像是小时候说了很多次谎,终于被大人识破的小孩一样。
“有句老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想我这么聪明,这么谨慎,总还能在河边多走几次,没想到”
的确是没想到。
其实以温宁顿当时的情况来说,他的确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从前一直以防守著称的铁浮屠,可以斩出那样的一刀。
那样的一刀,彻底斩断了温宁顿的一切希望。
现在苏君炎也明白了,为什么温宁顿当时走的那么果断。
因为他快要死了。
一个人快要死了,那么其他的一切就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死生之外无大事。
什么国家啊,种族荣耀啊,野心啊,未来啊,希望啊。
还不如趁着没有死,找个快要看见最美的夕阳的地方,拿一瓶舍不得喝的酒,一边喝,一边等一个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的老朋友。
从这一方面来说,温宁顿无疑是幸运的。
因为他死的时候,有这么好的夕阳,还有这么好的酒。
苏君炎忍不住想,他以后死的时候,是不是会有温宁顿这么幸运呢
“苏君炎”温宁顿最后一次转过头来,看着苏君炎,像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但是最后他只是仰头,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说:“便宜你了。”
然后,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