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工厂顶层的量子会议室，正悬浮在猎户座旋臂的星光流里。金属舱壁外是翻涌的星云，舱壁内却静得能听见量子锁链嗡鸣的低频——那锁链通体泛着冷蓝光泽，像极了矿星永夜的冰原，正牢牢捆着缩在角落的郭凯。
他的机械身躯已被解除大部分动力，只剩头部还能微微转动，嵌在眼眶里的机械瞳孔不断闪烁着紊乱的数据流，一会儿是“求原谅”的星际通用符号，一会儿是试图连接杨卫国终端的请求代码。可坐在会议桌主位的几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杨卫国的机械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桌沿，表面的钛合金涂层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可只有凑近了看，才能发现他眼底数据流稳得像百年未动的星轨——这锅明摆着是部里用人失察，关麒部长今天来，顶多是走个流程，真要追责，轮不到他们这些工厂管理层背。旁边的鲁有铁更直接，机械耳偷偷调小了会议收音，正用私频给下属发消息：“备好星际茶，等会儿部长气消了用得上。”
突然，会议室中央的量子门毫无预兆地亮起银白光圈，能量波纹像水纹般荡开时，于海棠的机械身躯“飘”了进来。她显然是被临时叫过来的，战术目镜还卡着未关闭的播报后台界面，镜片边缘正一圈圈闪过紧张的红色波纹，连悬停的姿态都比平时僵硬了些：“厂……厂长，您紧急调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她的话音刚落，主位上一直沉默的全息投影忽然动了。关麒部长的虚拟影像凝实了几分，机械手掌精准按在桌角的量子记录仪上，淡蓝色的记录光束立刻扫过整个房间。他的声音透过量子扩音器传来，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星际部高管特有的压迫感：“于海棠同志，你不用紧张。我只问你一件事——郭凯是否曾威胁你，要你担任他的私人星际秘书，否则就将你发配至阿尔法矿星？”
这话像颗能量弹，瞬间炸在于海棠的终端里。她猛地转头，机械瞳孔死死锁定角落的郭凯，原本规整的数据流在目镜里炸开了花——那是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出现的“数据烟花”，连她悬在身侧的机械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是！四天前，他私下找我，说要调我去星际部当他的专属秘书，负责整理他的私人行程和通讯记录。
我当场拒绝了，我说我更想留在工厂做星际播音员……他就变了脸，说‘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么听话，要么我就取消你的播音员资格，把你扔去矿星挖晶体’！”
她的声音越说越急，机械喉咙里甚至带出了细微的电流杂音。话音刚落，会议桌右侧一个戴金边战术镜的星际高管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既然知道他威胁你，你为何不先向杨厂长或工厂管理层反映，反而直接联系了陈总长？这不合流程吧？”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杨卫国和关麒几乎是同步抬手，腕间的星际终端射出两道淡紫色的银河警告光束，刚好落在那高管的战术镜上——光束带着强制静音的指令，让他后半句质疑卡在了喉咙里。
杨卫国是怕这愣头青再问下去，把于海棠逼急了说出更让部里下不来台的话；而关麒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对下属不懂事的冷意。
会议室里的空气又凝了几秒，于海棠深吸一口气（尽管机械肺不需要呼吸，这是她紧张时改不掉的旧习惯），缓缓抬起左手——手腕内侧嵌着一枚小巧的金色徽章，边缘刻着“星际妇联”的星云标志。她的指尖轻轻按在徽章上，语气忽然变得很轻，却足够清晰：“因为妇联的指导手册上写着，遇到职场胁迫，可直接联系认证过的‘星际维权联络人’。陈总长是去年妇联评选的‘星际正人君子’，手册上第一个就是他的联络码……我觉得他是好人，不会不管。”
这话落时，关麒的机械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那抹光快得像流星划过；而杨卫国则悄悄动了动机械关节，金属摩擦间竟带出了点细微的火星——不是愤怒，是尴尬。合着他们这些工厂领导，在小姑娘眼里还不如陈建军靠谱？
就在这时，量子门又一次亮起。这次进来的身影更熟悉——陈建军的机械身躯悬在门口，战术目镜正快速扫过会议室内的全息数据板，连郭凯投来的求助目光都没扫到。他刚站稳，就听见关麒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传来：“陈总长，来得正好。”
关麒的机械手掌在量子协议桌上轻轻一拍，桌面立刻弹出郭凯威胁于海棠的录音与通讯记录：“部里绝不会让好同志受委屈。对了，我刚看了工厂的高管名单——最年轻的都四十岁了？看来是时候大力提拔星际年轻人了，不能让有能力的同志一直被埋没。”
这话像颗定心丸，却也像根小刺。杨卫国等人的机械身躯下意识往里缩了缩——提拔年轻人，那不就是说他们这些“老骨头”反应慢了？鲁有铁更是偷偷给陈建军发了个“救场”的表情包。
陈建军像是没看见，笑着走上前，启动了他那套众所周知的“星际老好人”模式：“部长您这话在理，但郭凯这事，也不能全怪杨厂长他们。他们本来都拟好从重处理的方案了，是我劝他们‘先等等，等部里的指示再定夺’，毕竟郭凯是部里派来的人，得给部里留面子。”
这话一出，鲁有铁等人的机械关节都微微发颤——不是怕，是感动！连杨卫国的机械瞳孔里都闪过一丝傲然，心里暗赞：这小子，果然懂我！
关麒没接话，突然转头看向会议桌另一侧的李辰：“李辰。”
一直沉默待命的李辰猛地抬头，机械瞳孔里瞬间泛起激动的光。
“国际合作司代司长的职位，从现在起交给你。”关麒的语气斩钉截铁，“郭凯留下的烂摊子，包括他之前对接的星际贸易协议、未处理的合作纠纷，全都由你负责收拾干净，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