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拿着就拿着。”李伯硬塞进他手里,“我听说,王屠户又在背后嚼舌根,说你……”
“我没听见。”小林打断他,把窝头放进灶台上的陶罐里,“随他说去。”
李伯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能忍。忍多了,人家就觉得你好欺负。”
“不忍又能咋样?”小林转过身,笑了笑,“跟他们吵一架?把花拔了?”
李伯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
“这是治咳嗽的,你拿去煎了喝,最近山里潮,别着凉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这老骨头,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了。以后……你自己得硬气点。”
小林的心猛地一揪,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他看着李伯佝偻的背,看着老人鬓角又添的白发,突然觉得这十年过得真快,快得让人抓不住。
“李伯,您会好起来的。”他轻声说。
李伯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傻小子。人哪有不死的?只是我总想着,能亲眼看看你这花,到底能长出啥来。”
那天晚上,小林坐在花田边,直到月亮升得很高。
雾气散了,星星露出脸来,稀稀拉拉地挂在天上。
他看着那株最老的向日葵,花盘中心的漩涡似乎比往常更深了些,金色的绒毛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花盘,就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颤。
不是风动,是花盘自己在动,像心脏在轻轻跳动。
小林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盯着花盘中心。
那里的漩涡转得快了些,隐隐透出点橙黄色的光晕,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嘶吼,像是狼嚎,又比狼嚎更粗哑,更吓人。
光晕瞬间暗了下去,花盘也不动了,又变回了普通的样子。
小林猛地站起身,望向西北方的山峦。
那里的夜色比别处更浓,像一块浸了墨的布,沉沉地压在天际线上。
风里似乎卷着什么异样的气息,带着点腥甜,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寒意。
他低头看向花田,所有的向日葵都静静地立着,花盘齐齐朝着山峦的方向,像是在眺望,又像是在警惕。
小林握紧了拳头,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快了。
十年的等待,或许真的快到尽头了。
只是他不知道,那尽头等着他的,是希望,还是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