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山涧的石缝后蹲了三个时辰,腿都麻了,才等来一只瘸腿的野兔——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咬伤了,跑得不快,刚好撞进他设的绳套。
拎着沉甸甸的野兔往回走时,夕阳正把山路染成金红色。
路过村口的晒谷场,几个妇人正在翻晒仅有的一点谷子,见了他手里的猎物,眼睛都亮了。
“小林逮着兔子了?”张婶凑过来,语气比平时热络了不少。
“嗯,运气好。”小林点点头,脚步没停。
“这兔子够肥的,”张婶跟在他身后,“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匀点给我?我家娃好几天没沾荤腥了,我用两升米跟你换,成不?”
两升米,在平时不算少,可在眼下,几乎是一家人两天的口粮。
小林停下脚步,看着张婶怀里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心里软了软:“不用换,我分你一半。”
他把野兔拎回草屋,用李伯教的法子剥了皮,劈成两半。
刚要给张婶送去,就见李伯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油纸包。
“我就知道你会分出去。”李伯把油纸包递给她,“这是我存的几块腊肉,你也拿着。省着点吃,能撑些日子。”
小林愣住了:“李伯,您自己留着……”
“我一个老头子,吃不了多少。”
李伯打断他,“你年轻,正是要力气的时候。再说了,你得让村里人知道,你不是只会守着花田,你能养活自己,还能帮衬别人。”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然,这花田迟早保不住。”
那天晚上,小林把半只野兔给了张婶,又切了块腊肉送给村长。
消息传开后,村里的闲言碎语果然少了些。
有人见了他,会主动打招呼,甚至有后生跑来问他设陷阱的技巧。
但小林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腊肉总会吃完,野兔也不是天天能打着。
生存的压力像悬在头顶的石头,迟早还会落下来。
他坐在花田边,看着月光下的花盘。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金黄的花瓣似乎比白天更亮了些,叶片上的绒毛在夜里泛着极淡的银光。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最近的一个花盘,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悄悄苏醒。
“再等等,”他低声对向日葵说,也像对自己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远处的村里,传来隐约的咳嗽声和婴儿的哭声。
风从山里吹过来,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心悸的躁动。
小林裹紧了身上的粗布褂子,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星星很少,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像一只冰冷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片即将迎来考验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