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谢。”江流愣了一下才接过来，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他，对这种来自“同伴”的照顾，还透着点生疏和不自在。他胡乱地用纸巾擦着脸，试图抹掉汗水和油污，却只是让脸看起来更花了一些。他顺手拿起旁边一瓶矿泉水，拧开，又递回给孤独拿着。
江流又对孤独说道：“帮忙倒一下，我洗洗手。”
冰凉的水冲过指缝，冲走铁屑与焦躁。水流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冲散了一小片尘土。折腾了半天，这辆半死不活的越野车总算是又能喘气了。
江流脱下那件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白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膀上，红衬衣的袖子也被他挽到了手肘。
“e=(′o｀*)))唉。”第三次叹气。他后悔接这单任务了。
幽深的山林，树木枝叶繁茂，投下浓密的阴影，光线也变得斑驳陆离。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不知名昆虫的鸣叫，但这片宁静之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无数潜藏的猛兽毒蛇在草丛中蛰伏，蚊虫嗡嗡作响，伺机而动。
山林间的风吹在身上，本该带来一丝凉意，此刻却只让他感到粘腻和烦闷。又抬手抹了一把脸上似乎总也擦不干净的汗珠。
盛唐国际的掌舵人李冠，他的结拜大哥，神秘兮兮地说从三州委员会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然后就把这个烫手山芋塞给了他。说什么要去天楚国旧址取回一个劳什子“秘经”，还把这东西拔高到关乎“人妖和平共处”的千秋大业上。
和平共处个屁啊！ 江流在心里嗤笑。打了这么多年，流了那么多血，骨头都能堆成山了，哪次不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就没真正消停过。不过……天楚国旧址？那地方不就是传说中的古战场吗？埋着那位……
如今的长安城，在李冠的盛唐国际控股公司管理下，确实是人类城邦里最繁华、最强大的存在。而他江流，不过是公司里一个……嗯，比较能打的“普通”特工。好吧，说白了就是个间谍。
但他向来不屑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渗透、窃听、伪装……太麻烦。
……好吧，其实他就是不会渗透潜伏等那一些门道，就擅长打架。简单、直接。
这次行动，明面上李冠会派出一支队伍吸引各方注意。而他江流，作为关键的暗子，只能悄无声息地秘密潜行。
目标是要穿越无数妖怪割据的危险地带，考虑到任务的凶险性，李冠还“贴心”地给他安排了四名随行人员。
出发时，大概是脑子里还在想着路线规划或是哪个区域的妖怪最难缠，江流完全忘了向李冠申请点像样的装备和载具。结果就是，他只能自掏腰包，随便搞了这么一辆二手越野车。
然后？刚出城没多久，这辆老爷车就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里，毫无征兆地罢工熄火了。
得，还得自己修。 队伍里就他一个会捣鼓这铁疙瘩。
……
“孤独接着。”冯叶带着洛可可和开心回到越野车旁，顺手将一颗红彤彤的苹果丢给留守的孤独。孤独稳稳接住，微笑着点了点头。
似乎自从暴露了女生身份，孤独的话又少了许多，沉默重新成了她的底色，像把自己悄悄缩回了壳里。不过，沉默归沉默，那些细微的小表情和小动作，却悄然丰富了起来。她眉梢偶尔挑起的弧度、攥着衣角时微微蜷起的指尖、被逗到时悄悄泛红的耳尖，这些细碎的小动静，却比从前多了不少，像藏在安静里的小光点。
随后，冯叶又朝着那位慵懒靠在驾驶座上、两条长腿耷拉在方向盘外的帅哥江流，抛了一个苹果。“江二爷，你的。”
江流眼皮都懒得抬，依旧靠着椅背，手臂却像长了眼睛似的随意一抄，苹果便稳稳落在他掌心。“谢了。”
嗡嗡嗡……引擎的启动声再次沉闷地响起，像一头不太情愿的野兽被唤醒。
队伍重新出发，他们要一路从长安跑到边境，为了赶时间，沿途那是逢村必过，逢镇就穿，风尘仆仆，一路不得歇。好在这次“玩法”至少让风餐露宿的戏份被删了，只剩赶路本身，枯燥、机械、像被按头跑圈的仓鼠。
终于在某日，抵达了盛唐国际控制范围的边境，河卫镇。
如今这世道，一旦离开企业城邦那坚固高墙和电网的“辐射”范围，行人立马变得稀稀拉拉，而各种奇形怪状的妖怪则开始活跃。人少还非要出远门？那基本等于给妖怪们的外卖菜单上添了一道菜。除非运气好撞上押送货物的镖局，或者规模不小的游商团队，否则单人独骑，纯属找死。
这次他们的方向是正西，没什么笔直通畅的大道，全是弯弯绕绕的山路和各种需要跋涉的崇山峻岭，可谓是真正的跋山涉水。
在河卫镇，江二爷大手一挥，用那辆饱经风霜的吉普车“以旧换新”，换来一辆看起来稍微精神点的黑色SUV。众人将补充的物资塞满后备箱，终于一脚油门，告别了大唐疆域那点可怜的安全感。
然后……
“叶子哥！加油！”开心坐在后座上，探出小半个身子，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对着正在车尾吭哧吭哧推车的冯叶大声助威。
“叶子！加油！我看好你哟！”驾驶座的洛可可同样唯恐天下不乱，一边控制着方向盘，虽然车几乎不需要变向，她一边扯着嗓子喊。
“可恶啊！可可，你也下来帮忙！这破路太滑了！”冯叶眉头皱得像个三字，额角青筋微跳，脚下的泥泞让他每一步都像是在和大地拔河。
“嘿！你好意思让女孩子推车？我可是娇弱的驾驶员！”洛可可扭过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孤独默默地从副驾窗口探出头，看着冯叶，小手握成拳头，非常认真地比了个无声的“加油”手势。那眼神，充满了……朴素的鼓励？
冯叶脸上的“川字纹”瞬间升级成了“条形码”，写满了“生无可恋”。
而一旁同样在车侧奋力推车的江流，看着这闹剧般的场景，只能再次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e=(′o｀*)))唉……”
本该坐着车尽情驰骋的众人，还没来得及享受片刻安逸，就被一个湿滑泥泞的上坡路逼得集体下车，化身纤夫。山间不久前似乎下过雨，坡面又陡又滑，光靠SUV那点动力，轮胎空转得冒烟也上不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在队伍里没一个是真正的普通人，身体素质都扛得住——这辆沉重的黑色SUV终于像头倔驴一样，被众人硬生生推上了坡顶。
“芜湖~起飞！”上山难，下山？只要车还能动，那就容易多了！虽说这世道野外妖怪四处乱窜占山为王，但几百年前人妖互通有无时修的山路，好歹还算条路。SUV跑起下坡路，只要控制好速度，那感觉可比刚才推车要舒爽太多了。
洛可可更是直接打开天窗，大半个身子钻了出去，山风呼啸着吹乱她的头发，她兴奋地张开双臂，发出意义不明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