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不战而降的飓风,远比屈突通兵败的消息刮得更快、更猛。当玄虎军在临晋以北的营垒中舔舐伤口、清点缴获时,这股风暴已经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席卷了整个关中平原。
冯翊郡城,太守府。
郡守丘行脸色惨白,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面前摊开的,是两份几乎同时送来的急报。一份来自潼关溃兵,泣血陈述关城如何不战而下,秦王李世民大军如何浩荡入关;另一份,来自他派去临晋的联络信使,带回了更令他心胆俱裂的消息——禁军郎将张世贵大败,两千精锐近乎全军覆没,临晋大营被破,粮草军械尽失,冯翊门户已开!而那支可怕的军队,正屯兵营中,虎视眈眈!
“潼关……丢了?张世贵……败了?”丘行喃喃自语,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潼关是天险,张世贵是长安派来的禁军精锐,这两道他心中最大的倚仗,竟然在旦夕之间,一降一败,土崩瓦解。那支传说中的玄虎军,竟然真的如此凶悍,渡河之后,一战便击溃了张世贵!
“府君!贼军势大,不可力敌啊!潼关已失,关中再无险可守,长安震动!张将军兵败,冯翊无兵可用!为今之计,唯有……唯有……”下首的郡丞声音发颤,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但意思已然明了。
堂下其他属官、郡中豪族代表,亦是面色惶惶,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恐慌。有人主张死守郡城,与城共存亡;更多的人则眼神闪烁,心中已开始盘算后路。屈突通都降了,潼关都开了,他们这小小的冯翊郡,拿什么守?凭什么守?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一阵喧哗。一名郡兵连滚爬爬冲了进来,手中高举着一支绑着书信的箭矢:“报——!府君!城外……城外射来箭书!是……是唐军!不,是玄虎军!”
丘行猛地站起:“快!呈上来!”
箭书被迅速取下。丘行展开,信纸上是简洁有力、带着杀伐之气的字句:
“唐骠骑大将军、蓝田县公、玄虎军主将李破山,告冯翊太守丘行及郡中士民: 天兵已克潼关,尽收河东。尔主昏聩,天命在唐。今大军压境,顺之者生,逆之者亡。限尔一日之内,开城归顺,可保身家性命,官职如旧。若执迷不悟,抗拒天兵,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落款处,一个铁画银钩的“李”字印章,鲜红刺目。
“是劝降书……是那李破山亲笔!”丘行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那“骠骑大将军”、“蓝田县公”的头衔,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头。李渊竟然给了此人如此高的爵禄!而“天兵已克潼关”一句,更是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击得粉碎。
“府君!降了吧!潼关都降了,我们何必螳臂当车?”
“是啊府君,那玄虎军连张世贵将军都……我们城中这些郡兵,如何抵挡?”
“李渊父子已得大势,关中必属唐公。此时归顺,尚不失富贵啊!”
劝降的声音瞬间占据了上风。郡丞、属官、豪族代表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进言。死守?谁去守?谁能守?看看蒲坂的屈突通,看看潼关的守将,再看看临晋的张世贵,抵抗的下场,还不够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