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用来唤醒我软肋的开关。
可母亲……真的已经死了吗?
还是说,她也曾是钥匙?也曾走到了这里,留下铃,等我来取?
手臂还在抬,拥抱的姿态越来越紧,肌肉绷得快要撕裂。
我知道,再晚一秒,我就要张嘴了。
我要开始唱了。
我要变成他们的一员了。
绝不。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炸满口腔。
借着那一瞬的痛感,我猛地低头,颤抖着手解下那枚铃。
铃身冰冷,触手却似有脉动。
我盯着它,一字一句在心里发誓:
妈,如果你听得见……
这次,换我来救你。
哪怕你要的不是活着的我。
是拿着铃、踏碎命运的鬼。
我咬破三指,鲜血顺着掌心蜿蜒而下,滚烫得像熔化的铁水。
不是犹豫,是本能——母亲留下的铃,从不是护命的符,而是弑神的刃。
“逆听符……”我在心里默念缠妣曾用风语刻进我耳膜的三个字,“以血为引,违天而闻。”
指尖颤抖着,在锈迹斑斑的铃身上疾速勾画。
每一道符纹都像是在撕开旧伤,血未凝便被铜铃吸走,那截指骨制成的铃舌竟微微震颤,仿佛里面沉睡的魂正在苏醒。
头顶百具悬丝人形仍在歌唱,歌声如蛛网缠绕神经,越收越紧。
我的手臂已经抬到胸口,肌肉自动收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响——它们在逼我合拍,逼我开口,逼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高举引魂铃,嘶吼出声:
“妈——!”
声音未落,铃已脱手,狠狠砸向中央主丝线!
撞击刹那,世界静了一瞬。
随即——
“哇——!!!”
一声尖锐到撕裂时空的婴儿啼哭炸响!
不是金属相击,不是风过残垣,那是来自幽冥最深处的哀嚎,是未见天日便被炼化之婴的怨泣!
整个茧房剧烈震颤,井壁镜面寸寸龟裂,百具吊挂人形齐齐抱头惨叫,嘴角撕裂至耳根,眼眶迸出血花。
摇篮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抽搐与呜咽。
烬瞳全开。
视野中,热流倒卷,命线崩断。
我看清了——那中央身影根本不是母亲!
她手腕虽戴同款铜铃,但体内无一丝活人气,经脉尽空,五脏皆腐,唯有腹中一团扭曲黑气缓缓旋转,正是以死胎炼成的“钩婴替身”!
专门模仿亲人生音,诱杀血脉相连者的精神本源。
真正的残念,在她背后阴影里。
缠妣。
她的虚影几乎透明,正对我疯狂眨眼,右手三指蜷缩,拇指与小指伸出——“向下”。
我喘息未定,冷汗浸透后背,却听见脚下传来异响。
笃、笃、笃……三短一长。
井壁突然裂开一道窄缝,腥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陈年灰烬与焦木的气息。
惊云低吼欲扑,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压趴在地上,四肢抽搐,竟不敢抬头。
我俯身靠近裂缝,烬瞳穿透幽暗——
极深处,一座石台孤悬于虚空之上,四周布满断裂的锁链与破碎符碑。
台上摆着半截烧焦的摇篮木,边缘碳化严重,却仍能辨认出手工雕琢的梅花纹——那是父亲亲手为妹妹做的周岁礼物。
而在木块表面,赫然刻着四道深痕:
“用铃砸它。”
字迹歪斜,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我浑身一震。
这字……是母亲的笔迹。
回头看向逆龄,他不知何时已站起,两岁孩童的身体静静立在血泊中,眼神清澈得不像疯人院产物,反倒像初生之灵,看破轮回。
他望着我手中的铃,轻声道:
“哥哥,这次别听歌了,听铃。”
风自深渊吹上,卷起我衣角。
露出腰间缚恨索上,悄然浮现的一圈新纹——细密如蛇鳞,泛着青铜冷光。
那是“渊脊链”的第三环。
它在苏醒。
我握紧引魂铃,一步踏上裂缝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