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铁链声突然顿住了。
我抬起的右腿悬在半空,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不是因为门里的动静,是脚边那声。
低头时,暗红布鞋的裂缝正对着我的鞋尖,锈迹斑斑的铜铃滚出来,在青石板上磕出一道血痕。
内壁的血字第六个,轮到你了像被火烤着,我蹲下身,指尖还没碰到铜铃,掌心就烫起了泡。
滋滋——
惊云残识在我太阳穴里震颤,那频率我熟得很。
三年前老皮带着鼠群撞铁窗救我时,尾巴拍铁门就是三短一长,再两急促。
我猛地攥住右腕,新生的皮肤滑得像浸了蜡,触感陌生得让我发慌。
指甲掐进肉里,没疼,倒像在掐别人的手。
我骂了句,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病历本。
纸页翻到心理评估那页,钢笔字还带着当年油墨的腥气:高度解离倾向......主动切断感官连接......早期多重人格前兆。主治医生的批注被我用指甲刮过,现在只剩长期镇定剂几个字还清晰。
我盯着自己在病历上按的红手印——和右腿新生皮肤的纹理一模一样。
他们说我是病,可我知道,那是在太平间陪尸体过了七夜时,学会的活法。
把疼觉割给空气,把恐惧喂给老鼠,才能在护工掀开裹尸袋时,笑着问他们今天要切我哪块器官。
可现在......我对着青铜门的倒影扯了扯嘴角,倒影里的人也在扯嘴角,可右边的脸比左边慢半拍。
试试?我对空气说,声音哑得像砂纸。
山阴溪边的树皮被我剥下时,渗出的树汁是黑的。
指尖咬破,血滴在树皮上绽开,照形阵的纹路爬满水面。
野人山的猎户说,这阵能照出附在人身上的精怪。
可当水面泛起涟漪时,我差点栽进溪里——主影还是我的脸,可边缘像被水冲开的墨,浮起七八张模糊的脸。
有的眼窝凹成两个黑洞,有的嘴角裂到耳根,最清楚的那张,胸口插着块编号牌,正是医院地下三层停尸房里,总被护工多盖层白布的无名人。
滋滋滋——惊云残识在脑子里炸响,像被踩碎的灯泡。
我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手背上的血管鼓成青蚯蚓。
不能毁阵,护林老头说过,强行破阵会把精怪震进骨头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