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在掌心的震颤顺着指骨往上爬,像极了老皮当年叼着花生跑过我脚背时的触感。
可这触感里裹着冰碴子,我胸口空得发慌,像是被人用凿子剜走了块热乎的肉——那玉牌化进肺腑时明明是暖的,怎么现在倒冻得五脏六腑发疼?
每吸一口气,鼻腔里就漫开铁锈味,不是血,是记忆里父亲货车后厢的旧铁皮,母亲总说那味儿能镇邪,可现在它勾着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她,她攥着我手腕往我掌心塞平安扣,指甲掐进我肉里的疼。
远处那道赤色裂痕正缓缓闭合,云被染成的血红色正一寸寸褪成死灰,像有人扯了块脏抹布把天擦了。
我盯着那裂痕,突然想起归墟里那些倒悬的颅骨——它们崩解时发出的声音,和这裂痕闭合的“咔嗒”声,竟像是同一块齿轮咬着转。
归墟没放我走,它只是把我往外推,像吐掉颗硌牙的石子。
现实世界的画面突然在脑子里炸开。
青山市安宁医院最底层的禁闭室,监控画面里那道湿手印。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指腹用力碾过铜铃边缘——活人留不下那种痕迹,除非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监控的电流往外面爬。
就像当年老皮说的,饲殿的封印破了,被镇着的东西总要找条路钻出来。
我蹲下身,把铜铃搁在膝头。
图腾铠上的经文早灭了,焦黑的痕迹从锁骨爬向肩胛,像团烧剩的枯藤。
左臂的骨刺在皮肤下窸窸窣窣缩着,疼得我抽了抽嘴角——这副骨头架子陪我扛过归墟里的雷暴,现在倒像完成任务的老狗,要缩回血肉里歇着了。
“嗡——”
铜铃突然震得我掌心发麻。
不是响,是“吞”,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空气往铃壁里塞,我甚至听见空气被揉皱的声音。
惊云残存的那丝脉冲从铠甲缝隙里钻出来,淡蓝色的光弧在空中晃了晃,竟指向西南方向。
我瞳孔骤缩——他的印记早该在归墟里燃尽了,怎么还能动?
除非归墟吐出来的不只是我,还有我们之间那根没烧断的线,像两根缠在一起的香,灭了一根,另一根还留着火星子。
我咬开指尖,血珠“啪”地滴在铜铃内壁。
那血没往下淌,悬在半空,顺着内壁九个光点慢慢爬。
最亮的那个停在野人山北麓,靠近废弃采石场的位置,其他八个暗点却在微微跳动,像被捂住嘴的心跳。
老皮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饲殿地下九根铜柱,每根柱子上绑着个魂,每个魂守着个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