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潮气裹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阿缺的右后腿又开始抽痛——那是三天前被铁夹夹断的，当时归墟会的人追得太紧，它咬着牙把骨头碴子往里怼了怼，硬是拖着半条腿从医院围墙的排水口爬了出来。
此刻它的爪子刮过第七个岔口的青苔，耳尖动了动——没错，这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是小主人陈丰说的，妹妹最后消失的地方。
吱——阿缺轻叫一声，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浸了血的棉花。
它记得陈丰蹲在这堵墙下哭到休克那天，自己正带着鼠群在墙根找吃的，小丫头照片上的羊角辫被雨水泡得发皱，糖渣子混着泥水流进阴沟，它当时偷偷叼了块没化完的红果，想塞进陈丰攥紧的拳头里，结果被护士的皮鞋踩碎了尾巴尖。
墙根的积水倒映出斑驳的墙面，几十张寻人启事叠成厚纸板，最上面那张的照片已经模糊成一团白影，像极了小丫头被雨水泡软的笑脸。
阿缺后腿撑着墙，前爪扒住最顶上的钉子，牙齿死死咬着素缟布条——金露画的符还在渗着淡红，碰到钉子的瞬间地冒了点火星。
它拼尽全力往上一蹿，布条终于挂稳了，可右后腿的断骨地错开，疼得它眼前发黑，顺着墙根滑进积水里。
叮铃——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风撞响，值夜班的林小棠揉了揉发僵的脖子。
后半夜的冷气从脚脖子往上钻，她正要去热杯豆浆，眼角突然扫到窗外——那堵总贴着寻人启事的破墙，此刻像被撒了把荧光粉。王小明李翠翠陈雨薇这些名字一个接一个亮起来，最顶上那个陈雨薇尤其刺眼，照片里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竟在泛着光的纸面上冲她笑。
月亮走，我也走......林小棠哼出声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调子她从来没学过，可喉咙像被人攥着，歌词顺着舌尖滚出来：走到村口摘石榴，妈妈在里头，妈妈在里头......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收银台上，她想起三天前那个坐在墙根的流浪汉，他浑身酒气却笑得温柔，说唱歌的孩子能听见妈妈，第二天环卫车来收垃圾，墙根只留下半块没化完的糖葫芦。
滴——滴——
金属探测仪的蜂鸣声惊得阿缺耳朵一竖。
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巷子口转过来，领头的耳后闪着幽蓝的光，是归墟会的清道夫！
阿缺缩在墙根的破砖后，听见他们压低的声音：灵波强度0.7，扩散源就在这面墙。另一个捏着探测仪的瘦子骂骂咧咧：上头说超过七人共鸣就收不住，这破巷口住了五户拾荒的，加上便利店那丫头......
先找布条。领头的摸出把折叠刀，刀尖挑向最顶上的素缟。
阿缺急得尾巴乱甩——老皮说过人怕鬼，鬼怕狗，狗怕耗子钻裤裆，可现在哪来的狗？
它盯着墙角的排水沟，突然撞响了脚边的垃圾桶。一声，三个男人同时转头，阿缺瘸着腿往沟里钻，指甲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领头的踹开垃圾桶，三个人挤进狭窄的排水沟。
阿缺的心跳得要炸了，它记得老皮临终前说医院后巷的猫欠咱们鼠群半车鱼干，此刻沟顶突然传来喵呜——的尖啸，七八只花斑猫从墙头跳下来，围着清道夫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