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比我想象中近。
通道果然越走越窄,最后窄得我得侧着身子才能过。
四壁的指骨链随着心跳一下下鼓胀,我甚至能听见骨缝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叮咚,叮咚,像母亲当年腌酸梅时,坛子里冒的气泡。
然后我看见了那道深渊。
桥面塌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凌空飘着,从这头排到那头,每把钥匙齿痕都不一样。
我刚要抬步,心口的残纱地收紧,勒得我喘不上气。
与此同时,脚下的深渊突然涌出一股吸力,像有双手要把我拽下去。
陷阱。我喃喃道。
残纱的震颤里,我想起母亲缝校服时的样子——她总把线头藏在最里面,表面看整整齐齐,其实藏着最结实的针脚。
原来这条母脉道也是,表面的通路是她用残念捏的假模子,真正的封印根本不在深处。
我退了半步,蹲在断崖边。
掏出怀里的小刀,刀刃划过手腕的瞬间,疼得我倒抽冷气。
血珠掉在地上,可还没落地就被吸得往上飘,在锈钥阶梯前凝成一团红雾。
子不归,母不灭。
血雾里浮出一行古篆,笔画歪歪扭扭,像母亲教我写毛笔字时,我握不稳笔杆留下的痕迹。
整座母脉道突然发出轰鸣。
岩壁上的影子们齐刷刷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指骨链咔啦咔啦断裂,锈钥阶梯碎成金粉,重新聚成一条新的路——是脊椎骨,一节一节连起来,骨节处还沾着未干的血,像刚从活人身上拆下来的。
我站起来,残纱已经被血浸透,红得像母亲当年结婚时穿的喜服。
新出现的骨径往下延伸,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我摸了摸心口的残纱,它现在不烫了,温温的,像母亲的手。
我轻声说,我不是来逃命的。
第一脚踏上骨径时,脊椎骨轻轻颤了下,像在回应。
第二脚落下,骨径自动往前延伸了半米。
第三脚...地底最深处传来一声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那是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哑,带着点笑,像当年我偷吃她藏在米缸里的糖,被她发现时,她刮着我鼻子说小馋猫的尾音。
终于来了。
那声叹息消散的刹那,骨径突然剧烈震动。
我扶着岩壁稳住身子,看见骨径尽头的黑暗里,有双眼睛睁开了——不是人的眼睛,是某种蛰伏了几百年的东西,被我的脚步声惊醒了。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残纱在胸口轻轻起伏。
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