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向某个方向,尽管在影像中无法看清,但林溪能感觉到,那是港口灯塔所在。
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哑却震彻灵魂的咆哮,那是一个家族用无数代牺牲铸就的箴言:
“血肉为礁!魂骨为锚!”
轰!伴随着这声呐喊,他残存的、未被石化的所有生命力量、所有意志,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注入了他手中紧握的那枚鲸歌银币之中。
影像戛然而止,林溪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靠在冰冷的廊道壁上,泪水不知何时已模糊了视线。手中的银币热度稍减,但表面却“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透过裂隙,她看到银币内部并非实心,而是藏着一片微缩的、由某种发光线条勾勒出的结构图——那绝非现代建筑的蓝图,线条蜿蜒曲折,带着某种生物的律动感,其中一个坐标点正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守望者”囚笼坐标!这是老人用永恒凝固换来的最后指引。
与此同时,通过尚未完全切断的共感连接,林溪“看”到了基地核心区域之外的某个偏僻角落:一具完整的、面向港口方向的跪地石像,终于彻底成型。他低着头,双手似乎紧握在胸前,姿态虔诚而悲壮,仿佛在向远方的灯塔做最后的忏悔与守望。石像的每一道纹理,都凝固着牺牲的决绝和守护的执念。
最后一丝属于老人的意识波动,彻底消散了。如同风中残烛,燃尽了最后一丝光与热。
林溪紧紧攥住那枚开裂的银币,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帮助她对抗着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悲伤与震撼。
守秘人……这就是守秘人的终末。不是轰轰烈烈的战死,而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承受着诅咒的代价,化为永恒的沉默雕像。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悲伤是奢侈品,她现在没有资格沉浸其中。
老人的牺牲,陆沉的等待,哭墙中的哀嚎,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微弱的母亲意识……所有这些,都化作了推动她继续向前的力量。
她低头再次确认银币内部海图指示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精神的刺痛和左手的麻木,迈开了脚步。
记忆回廊的扭曲似乎减弱了些许,或许是老人最后的意志干扰了这里的能量场,又或许是她找到了正确的路径。那微弱的意识路标,与银币海图指引的方向,正在逐渐重合。
通道在前方变得狭窄,幽蓝的光源也愈发暗淡,一种更原始、更生物质的搏动声,开始从深处传来,如同某种巨大心脏的跳动。
林溪知道,她正在接近核心。接近真相,也接近更深的危险。
她握紧了裂开的银币,将老渔民石化前那声“血肉为礁,魂骨为锚”的箴言刻入心底,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向那片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