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是基地旧通风系统的枢纽,管道粗大,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些可供藏身的狭窄空间。更让她心头微松的是,此处的温度明显低于外面,墙壁上甚至凝结着稀薄的白色霜花,一股残留的、冰冷的能量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这寒意并非寻常的低温,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凝滞感,仿佛能减缓万物运行的节奏。
“这里…能暂时延缓你体内的…”林溪喘息着,将陆沉小心地安置在一处最为隐蔽的管道凹陷处,他陷入半昏迷状态,眉头紧锁,仿佛正与体内的恐怖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等我回来。”林溪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坚定。她深深看了一眼陆沉,随即毅然转身,将所有的担忧与柔软都压回心底。此刻,她背负的不仅是救援,更是对一路走来所有牺牲与背叛的复仇。
孤身一人,林溪如同幽灵般在基地庞大而怪诞的内部穿行,她的共感能力在此刻成为了唯一的探照灯与武器。精神高度集中,头痛开始如影随形,但她强行忽略。她通过这些情绪的“盲点”,她找到了缝隙,如同在黑暗森林中规避着猎食者的视线。
一次险些与巡逻队迎面撞上时,她冒险将能力定向投射向侧方一处空荡的廊道,无形的精神涟漪荡开,那群守卫明显出现了瞬间的骚动和迟疑,警惕地转向那片空无一人却充满“异常”的区域,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转移时间。指尖传来的冰冷麻痹感告诉她,这种精准的情绪操控代价巨大。
但危机远不止于此。基地的自动防御系统无声无息。一道无形的能量栅栏骤然激活,蓝白色的电弧噼啪作响,封死了去路,若非她提前感知到前方区域情绪的“绝对空白”,几乎一头撞上。更凶险的是一次精神污染陷阱,当她踏入某个看似普通的舱室时,无数混乱、疯狂的意念如同潮水般试图涌入她的脑海,撕扯她的理智。她依靠着对陆沉安危的强烈执念和对真相的渴望,才强行稳定住心神,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踉跄着退了出来。
就在她利用一段刚获取的基地结构记忆碎片,试图绕过一片标注为“高风险”的区域时,冰冷的金属墙壁无声滑开,数只被圈养的实验失败品——小型畸变体——嘶叫着扑了出来。林溪手中仅有一根从废弃区捡来的沉重铁棍,挥舞起来颇为吃力,且战且退,被逼入一个堆满废弃仪器的死角。
腥臭的风扑面而来,一只畸变体凌空跃起,直取她的咽喉。绝望如同冰水浇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贴身存放的那枚鲸歌银币骤然发烫,一股灼热感穿透衣物,烙印在皮肤上。
同时,一个嘶哑、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焦急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炸响:“左三墙,击碎红斑!”
没有时间思考这声音的来源,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全部力量。铁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左侧第三面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暗红色的结晶状凸起!
“砰!”结晶应声而碎,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隐藏通风口,陈旧的气流带着霉味涌出。
没有丝毫犹豫,林溪矮身钻了进去,在狭窄黑暗的管道中拼命爬行,将身后畸变体的嘶吼与更多追兵赶到的嘈杂远远抛开。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光线和一个更大的网格出口。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格栅,落入一个相邻的、布满陈旧管线和仪表的舱室。
然后,她看到了他。
那个在旧港给予她银币的老渔民,此刻,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下半身已然化为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岩石,那石化的痕迹还在沿着腰腹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他的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皮肤呈现出一种类似花岗岩的粗糙质感,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带着深沉的疲惫与一丝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