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巨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追杀彻底隔绝。门内涌出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屑,瞬间扑打在林溪的脸上、身上,刺骨的冷意让她几乎窒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深海淤泥的腥咸,又混合了某种金属冷却后的铁锈味,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生命的暖甜气息,矛盾而怪诞。
她稳住因耳膜出血而有些失衡的身体,强迫自己迅速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低温与昏暗。
眼前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占地恐怕有数千平方米的圆形洞窟,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洞壁并非天然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暗蓝色的、类似生物基质的膜状物,其上蜿蜒着幽蓝闪烁的能量导管,如同沉睡巨兽的血管,无声地为这片空间提供着能量。穹顶极高,在中央位置裂开一道不规则的巨大缺口,透过那缺口,看不到天空,只有一片纯粹的、扭曲的黑暗,其中点缀着并非星辰的、不断变幻形态的诡异光点。
洞窟内没有明显的人工光源,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中央。
那里,维生舱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的、却令人心悸的苍白光芒。舱内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正是陆沉的母亲——苏瑾。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
苏瑾的面容依稀可见当年的清丽,但此刻却呈现出一种非人的静谧。她的身体大部分已与一种发光的、形态奇特的珊瑚状物质共生,那些珊瑚如同精美的刑具,从她的脊椎、四肢蔓延开来,甚至攀附上了她的脸颊,微微搏动着,与那些神经束管线连接在一起,仿佛她已成为这个恐怖基地的能量核心的一部分。
然而,林溪的视线很快就被穹顶裂口处的景象死死攥住。
在那片扭曲的黑暗与星光中央,一枚巨大的“眼睛”正缓缓转动。
它并非生物学意义上的眼睛,没有眼白与瞳孔,更像是由最纯粹的黑暗与不断湮灭、重生的扭曲星光构成的漩涡状集合体。它的“凝视”带着实质般的重量,压得林溪喘不过气。一种低语,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化为连绵不绝的、意义不明的嘈杂音波。
这低语并非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破坏力。
林溪感到双耳内部的剧痛再次加剧,温热的血液顺着耳廓滑落。她闷哼一声,冰冷的金属地面透过衣物传来刺骨的寒意。颅腔内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搅动,视野边缘那些在之前战斗中留下的、如同瓷器裂痕般的视觉残影再次浮现,并且似乎加深了一些。
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来对抗这直接作用于精神的侵袭。就在这时,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枚鲸歌银币,突然毫无征兆地发起热来。一股温和却坚定的暖流,从银币中涌出,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上,稍稍驱散了脑海中的部分杂音与身体的部分寒意,却带着一种更加深层的不安。
这变化极其细微,却如同溺水者抓到的浮木,让林溪瞬间清醒了不少。她紧紧攥住银币,借助这股突如其来的暖意,艰难地抬起头,再次望向维生舱。
必须靠近那里!
她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一步步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像是顶着十二级的飓风。那源自“守望者”巨瞳的低语无孔不入,试图瓦解她的意志,撕碎她的理智。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些混乱的碎片——陆沉陷入昏迷前最后看向她的眼神、老渔民化作石像时最后的决绝、记忆回廊中那些受害者扭曲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