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临终那句破碎的呢喃——“灯塔…老看守…快逃“——,在林溪脑颅内反复回响。
林溪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用力甩了甩头,指尖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共感能力过度使用的代价开始显现,不仅仅是头痛,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从骨髓里渗出。她短暂地闭上了眼,陆沉苍白而痛苦的面容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随即被老渔民那枚鲸歌银币带来的、属于海洋的苍凉共鸣所取代。
不能停,她告诉自己。
重新睁开眼时,目光恢复了惯有的锐利与冷静。她离开了那条短暂交火的通道,根据老渔民银币之前指引的方向,以及基地结构透露出的细微能量流动,向着更深处潜行。
前方传来隐约的水流声,还有某种…细微的、持续的刮擦声。
林溪放缓脚步,将自身的生命体征和情绪波动压制到最低,如同阴影般贴着一处突出的岩壁向前窥视。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改造而成的空间,中央是一个泛着诡异绿光的巨大排污池。池水粘稠,不断翻滚着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郁的腐败气息。而就在排污池的边缘,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她,蹲在地上。
他的姿势极其怪异,半边身体僵硬不动,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林溪的共感能力无声无息地蔓延过去,接触到的并非鲜活的情感波动,而是一片沉重的、如同山石般的死寂,以及在那死寂之下,一丝微弱到极点的执念。
是那个老渔民!那个给予她银币,在关键时刻为她打开通道的守秘人!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随着距离拉近,那身影的细节愈发清晰。他裸露在外的左臂和左半侧脸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肉的质感,呈现出一种粗糙岩石的纹理和颜色,仿佛博物馆里风化了千年的石像。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每一次移动都带着碎石摩擦般的细微声响。他用一只尚未完全石化的右手,握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尖锐鱼骨,正一下下,在布满淤泥的地面上划动着。
刮擦声正是来源于此。
林溪走到他身侧,目光落在地面的字迹上。那字迹歪歪扭扭,深深刻入泥地,带着一种用尽全力的决绝:
“记忆回廊 = 陷阱”
心脏猛地一沉。
老渔民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到来,极其缓慢地、带着石质摩擦声地转过头。他的左眼眼眶空空荡荡,边缘是同样的灰白色岩石,而右眼,虽然还保留着眼球的形态,但瞳孔也已浑浊不堪,蒙上了一层岩石般的灰翳,几乎失去了焦距。
他“看”着林溪的方向,那只尚能活动的右手抬起,枯瘦如柴、部分指尖也已石化的手指,点了点地上的警告,然后又艰难地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无需言语,一种强烈的、基于共感的理解瞬间贯穿了林溪的意识。
她主动伸出了手,轻轻触碰老渔民那尚未完全石化的右手手腕。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粗糙,一半是温热的、布满皱纹的皮肤,另一半已是毫无生机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