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的铁皮被酸雨敲打得噼啪作响,如同无数冰冷的指尖催促着死亡。林溪半拖半抱着陆沉,一头撞进这条堆满废弃渔网的死巷。腥臭的污水没过脚踝,冰冷刺骨,身后,非人的嘶吼与杂乱脚步声在雨幕中紧追不舍,越来越近。
陆沉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苍白的脸上,那道被淬毒利刃划出的伤口边缘,正不祥地泛着青黑色,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幽蓝脉络正缓慢而固执地向四周皮肤侵蚀。每一次轻微的触碰,林溪都能通过共感捕捉到那毒素阴冷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它在啃噬他的生命力,带来针扎般的幻痛。
“这边!”陆沉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悉。他勉强抬起未受伤的手臂,指向巷子尽头一面被铁锈和霉斑覆盖的墙壁。
那里看起来毫无出路,但林溪没有犹豫,她咬紧牙关,将陆沉几乎全部的体重扛在自己也已受伤的肩膀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污水。左臂的麻木感因用力而加剧,仿佛不属于自己,视野边缘那些瓷器裂纹般的虚影在雨水的折射下光怪陆离。
追兵的声音已经到了巷口。
林溪冲到墙边,绝望地摸索着。陆沉冰凉的手指无力地搭在她手背上,引导着她按向一块略微松动的砖块。
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一个隐藏的按钮。
一声几乎被雨声淹没的轻微摩擦声,墙壁的一部分——一个伪装成废弃电箱的金属门——向内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里面是更深沉的黑暗,混合着铁锈、尘土和一丝微弱的机油味。
“进…去…”陆沉催促,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喘息。
林溪奋力将他塞进门内,自己紧随其后挤了进去。金属门在她身后迅速无声地关闭,将外面的风雨、嘶吼和死亡威胁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浓烈的铁锈味和一种奇怪的、类似臭氧的味道充斥鼻腔。林溪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滑坐在地,陆沉倒在她身边,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几分钟,或许只有几十秒,死寂中只有心脏狂跳的声音撞击着耳膜。门外,模糊的跑动声和困惑的咆哮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雨声中。
他们暂时安全了。
林溪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陆沉之前给她的防水打火机——一件线条冷硬、明显军用的高级货。“咔哒”一声,微弱但稳定的火苗亮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映亮了这方寸之地。
这是一个由巨大废弃管道改造而成的空间,极其狭小,堪堪能容纳三五个人站立。墙壁是冰冷的、锈蚀的金属,挂着冷凝水珠。角落里堆着几个密封的金属箱,上面印着模糊的“远洋国际”标识和看不懂的编号。一张简陋的折叠床,铺着薄薄的防潮垫,一个急救箱放在一个倒扣的塑料箱上,旁边是几瓶密封的饮用水和压缩食品。
这里简陋得近乎原始,但一切井然有序,与外面那个混乱、污浊、疯狂的旧港截然不同。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