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铁门在身后沉重闭合,将旧港区雨夜的潮湿与危险暂时隔绝在外。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微弱冷光,映照着陆沉苍白如纸的脸。林溪撕开他浸透雨水和血污的衬衫,露出肩胛处那道撕裂的伤口——边缘已经泛出青黑色,正随着脉搏微弱搏动,如同活物。
“忍着点。”林溪的声音沙哑,从急救包里取出消毒剂和绷带。她的指尖在颤抖,并非完全因为疲惫,更因为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画面——罗盘凹槽里那截风干发黑的指骨,以及陆沉看见它时骤然碎裂的眼神。
陆沉没有呻吟,只是咬紧牙关,额角沁出细密冷汗。当消毒剂触及伤口时,他肌肉猛地绷紧,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林溪的共感能力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瞬间被扯入他翻腾的情绪漩涡——滔天的愤怒、蚀骨的痛苦,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愧疚。
“是因为这个吗?”林溪强迫自己专注手上的动作,声音却泄露了细微的颤抖,“那指骨…属于‘星尘号’的遇难者?和你们陆家有关?”她不敢直接问出最可怕的那个猜想。
陆沉闭上眼,呼吸沉重。应急灯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阴影,让他平日里的精英冷峻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连根拔起的疲惫。
“不止有关!”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如同生锈的金属摩擦,“‘星尘号’…是陆家当年最重要的产业之一,最先进的远洋邮轮,也是…”他顿了顿,仿佛接下来的字眼重若千钧,“…某些‘实验’的完美载体。”林溪包扎的手停住了。安全屋外,旧港的风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呜咽。
“什么实验?”她追问,心脏莫名揪紧。
陆沉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却燃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他一把抓住林溪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我祖父的船!”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即将崩溃的东西,“那些乘客…那些被宣称全部遇难的人…他们不是死于风暴!”
他另一只手猛地砸向身旁锈蚀的铁架,发出砰然巨响,震落一片灰尘。
“他们是被献祭的!为了某些…某些我父亲和叔叔坚信能带来力量、带来超越时代科技的东西!”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林溪,像是要从她这里找到答案,或是确认某种可怕的真相,“那罗盘…它根本不是什么导航仪器!它是…是某种接收器,或者…钥匙?用受害者的血肉和绝望打造的钥匙!”
话语如同冰锥刺入林溪的耳膜。她想起触碰罗盘时被拖入的冰冷窒息感,那金属扭曲的尖啸和无数人的哭喊。
“所以…‘星尘号’的沉没…”
“是一场人为的灾难。”陆沉接过话,语气变得冰冷而空洞,“一场被精心伪装成天灾的…献祭仪式。而陆家…”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陆家每一分积累起来的财富和权势,都浸透了那些乘客的鲜血。”
巨大的真相砸得林溪一阵晕眩。她原本只以为“远洋国际”和“深渊之眼”有所勾结,进行着危险的非法研究,却没想到根源竟如此黑暗血腥,缠绕着一个家族最深的原罪。
“你…早就知道?”她艰难地问出这句话,心底却害怕听到答案。如果他早知道…
“我知道陆家发家史并不光彩,知道集团某些秘密项目涉及灰色地带,甚至知道叔叔在进行一些…激进的‘能源探索’。”陆沉的声音疲惫不堪,“但我从未想过…是这种…!”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那上面沾满了洗刷不掉的污秽,“直到我开始秘密调查母亲的失踪…线索一点点指向‘星尘号’的旧事,指向公司被封存的绝密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