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他?恨他?这些他都甘之如饴。只要女儿能平安离开京城,好好活着,他宁愿永远活在她恨意的寒冬里。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若是永远不明白,也罢。
自己也就这么一个女儿。
偌大的镇北王府,雕梁画栋,功勋赫赫,可除了婳儿,竟再没有第二个能让他牵挂的人。
可他也终究护不了她一辈子。
常年的沙场征战,身上新伤叠着旧伤,连他自己都不知还能活多久。
去年北境那一箭,至今阴雨天还在隐隐作痛。军医说若再偏半寸,他就撒手人寰了。
那一箭几乎要了他的命,军医们围在榻前低声商议,字字句句透露着不详。
他高热不退,意识在生死边缘浮沉,好几次就要醒不过来了。
意识混沌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亡妻,她还是十年前的模样。
他正要上前,那身影却渐渐淡去,化作婳儿带着哭腔的呼唤:
“爹爹...爹爹别睡...”
他努力想睁开眼,却只能在一片黑暗中,听见女儿一声比一声焦急的呼喊。
将军失血过多,伤口又溃烂发脓,今晚若是熬不过...军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像隔着重重纱幔。
不,他不能死,他咬紧牙关,在黑暗中拼命挣扎。
他若死了,婳君在这世上可真就无人可依了。
念头至此,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竟硬生生咳醒了。
水...他嘶哑出声,惊得军医打翻了药碗。
将军?副将端来一碗水,红着眼眶凑近。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水,一字一顿道:本将...要活着回京。
后来军医总说将军恢复神速,堪称奇迹。
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有什么奇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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