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见婳儿(1 / 2)

三日后,风雪初霁。

蓝婳君独自坐在母亲生前的闺房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那封父亲临行前留下的密信。窗外积雪映着月光,偌大的府邸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案几上的烛火微微摇曳,在她清丽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府门外,九皇子府的拜帖与宁王府的邀约日日不断,像嗅到血腥的豺狼般徘徊不去。她攥紧了袖中的匕首,冰冷的触感提醒着此刻的处境——父亲离京不过三日,这座将府就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肥肉,而她这个孤女,便是那块最诱人的饵食。

小姐,您都一整日未曾进膳了。老嬷嬷端着汤羹推门而入,眼角的皱纹里堆满了忧色,老奴瞧着实在心疼。

话音未落,府门处突然传来沉重的叩击声。

此时将军府外,暮色四合,天光渐暗。

宁王萧御锦立于石阶之上,面色阴沉似水,修长的手指一次次叩击着朱漆大门,力道一次重过一次。

咚、咚、咚——

沉闷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府门前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这已是三日来的第七次了。

第七次被拒之门外。

好,很好。他忽然低笑一声,嗓音冷得令人心惊。

身后侍卫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蓦地,他抬腿便踹——

厚重的府门纹丝未动,只震落簌簌尘埃。

萧御锦盯着那扇岿然不动的朱漆大门,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给本王砸开。

府门内,老管家额上沁出细密汗珠。这些日子九皇子与宁王轮番登门,府上下人早已习以为常。可像今日这般直接扬言砸门的,却是头一遭。

这...这可如何是好?小厮阿福急得直搓手,声音都在发颤,上回九殿下好歹还规规矩矩递了帖子...

老管家擦了擦冷汗,低声吩咐:快去禀报小姐,就说...宁王殿下这次怕是动了真怒。他边说边透过门缝往外瞧,只见萧御锦负手而立,那张素来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阴沉似水,身后十余名带刀侍卫肃然而立。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震天巨响,门框簌簌落灰。

这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老管家冷汗涔涔,心中直打鼓。往日里这些贵人登门,好歹还讲究个体面,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思索间,又是一声闷响,沉重的朱漆大门竟已现出裂痕。老管家见状,绷不住了,再顾不得许多,终于颤抖着手拉开府门。

萧御锦负手而立,眼底却燃着骇人的暗火。

“早这样多好。”他抬脚跨入门槛,靴底碾过碎裂的门板“非要本王亲自动手。”

府内侍女惊慌四散。

十二名铁卫瞬间从廊下冲出,黑甲森然,长刀出鞘,寒光如雪,将他团团围住!刀锋离他不过寸许,稍一动作便能见血。

他却眉眼间不见半分慌乱,反而带着几分不耐的冷意。

他眸光扫视了一周,心中冷哼一声:蓝盛飞这只老狐狸,离京前果然早有准备!

“让你们小姐来大厅见我。”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吩咐下人奉茶。

铁卫首领握刀的手微微发紧,却不敢贸然上前——宁王虽孤身立于刀锋之间,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却让人脊背生寒。

“殿下,擅闯将军府,不合规矩。”铁卫首领沉声道。

萧御锦负手立于阶前,唇角噙着一抹温润笑意,仿佛方才那雷霆之势从未发生过。

本王今日来,只是想找你们小姐谈谈。他声音和煦如春风,眼角眉梢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方才一时情急,倒是惊扰了诸位,实在不该。但眼神却越来越冷。本王今日来,不过是想与蓝小姐商议些要事。他随手整了整袖子,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

他心里清楚,只要娶了这位小姐,就等于捏住了蓝盛飞的命脉——谁不知道蓝盛飞爱女如命?到时候,蓝盛飞还不得对他言听计从?但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这份好姻缘,他必须抢先一步,绝不能让她落入他人之手!因此,今日他绝不能在将军府与人大动干戈。

他缓步向前,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停在刀锋边缘,既显从容又不失分寸。

萧御锦从容步入大厅,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龙涎香的味道。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那幅边关舆图上停留片刻,眼神变得深邃。

殿下请用茶。老管家战战兢兢奉上雨前龙井,茶盏在托盘上微微发颤,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萧御锦却不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案几,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上。他忽然抬眸,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小姐,是要让本王等到几时?

“福子已经去请了。”管家战战兢兢的回答。

——

蓝婳君闺房

福子匆匆穿过回廊,额上沁着细汗:小姐,宁王殿下又来了,这已是今日第三次求见。方才还要砸门,这会儿怕是顶不住了……

老嬷嬷的手微微一抖,汤匙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宁王萧御锦便日日登门,从最初的递帖相邀,到如今竟直接擅闯入府,对方显然没了耐心。

她垂眸看着案几上父亲留下的密信,耳边回响起临别时那句严厉的叮嘱:婳儿,记住,无论九皇子还是宁王登门,一概不见。父亲说这话时眼神凌厉如刀,仿佛她若违背,便是万劫不复。

可此刻,宁王已经闯入,她不得不见了。

小姐?福子一脸担忧的看着蓝婳君。

烛芯突然爆了个灯花,蓝婳君睁开眼,整了整素白的衣襟:让宁王殿下稍候,我随后就到。

待管家退下,蓝婳君从匣子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藏在袖中。

小姐,这...老嬷嬷看到那把匕首,脸色煞白。

无妨,只是以防万一。蓝婳君道:父亲说过,宁王比九皇子更危险。

——

臣女,参见宁王殿下。

蓝婳君踏入前厅时,萧御锦正负手欣赏墙上悬挂的北疆舆图,闻声回首,目光却骤然凝滞。

此刻屋外的雪景却突然暗了三分,像是被她的容色吸去了光华。

萧御锦怔在原地,目光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牢牢锁在那抹倩影上。

只见女子未施粉黛,一身素色长裙,她的青丝如瀑,只用一支素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衬得肌肤如雪。

那双杏眼水灵灵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生的娇媚。

她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倒像是九天之上不慎坠入人间的仙灵。

他怔在原地,目光都看痴了。

蓝婳君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她暗自思忖,莫非是自己迟迟闭门不见,让这位尊贵的殿下在门外久候,此刻便刻意要她难堪?

这个念头一起,她纤长的睫毛不由得轻轻一颤。

殿下。她的嗓音依旧清泠,又试探的唤了他一声。

“王爷。”此刻,他身旁的随从提醒,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蓝小姐不必多礼。”萧御锦暗自恰了恰掌心,谦和道,他方才居然失态了。

王爷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蓝婳君再次开口,声音如冰玉相击,清冽中带着疏离。

他脸上露出微笑,那张与萧御湛三分相似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润:蓝小姐,深夜叨扰,实在抱歉。他拱手行礼,姿态优雅得体,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家气度,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皇室成员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蓝婳君福身回礼:王爷言重了。

他抬手示意随从退下,待厅内只剩二人,才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

这是七年前,本王从北狄王庭截获的密信。他指尖轻点信纸,声音低沉,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脸上:“上面记载了当年雁门关一役的真相,我想蓝小姐一定很感兴趣。”

那年,他十八岁,正随蓝大将军征战北疆。

无意中得到了这封密信。

蓝婳君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封信。

王爷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微微发紧。

萧御锦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因为本王知道,蓝小姐一直在查这件事。他缓步走近,将信笺递到她面前,而本王,恰好能帮你。

蓝婳君没有立刻接过信,而是抬眸直视他,王爷想要什么?

萧御锦低笑一声,目光幽深。

很简单。 他微微倾身,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九弟近来与北狄有染,本王想要阻止这场阴谋。

萧御锦缓步走近,借着递信的姿势,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蓝小姐可知,当年雁门关一役,北狄人为何独独盯上令堂所在的辎重营?他声音压低,目光却紧锁她的神情。

蓝婳君接过信笺,低头的瞬间,一缕青丝从鬓边滑落,垂在她白皙的颈侧。萧御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缕发丝,喉结微动——他突然很想伸手,替她将那缕发丝别到耳后。

王爷?蓝婳君抬眸,眼中带着疑惑。

萧御锦猛然回神,暗恼自己竟再次被她的容貌牵动心神。他轻咳一声,迅速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信中所写,蓝小姐一看便知。

蓝婳君展开信笺,眉心渐渐蹙起。萧御锦注视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忽然想起幼时在御花园见过的一只蝶——脆弱,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指尖微微发抖。信纸泛黄,字迹却仍清晰可辨——“蓝夫人已擒,宁死不说情报,可汗命立刻处决!落款处,赫然盖着北狄可汗的私印。蓝婳君指尖发冷,呼吸几乎凝滞。

萧御锦眸光一暗,忽然倾身,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蓝小姐,节哀。

蓝婳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慌忙后退两步。

她心中又惊又怒:这宁王竟如此轻浮无礼!先前只道九皇子是个登徒子,没想到这宁王更甚!果然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王爷请自重!她厉声喝道,声音却因惊惧而微微发颤。

萧御锦见她这副模样,反而轻笑出声,他故意又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如毒蛇般钻入她的耳中:你母亲当年,她是被人出卖了行踪,让北狄人活捉的。在北狄军营里,她被折磨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才被拖到阵前,要挟你爹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