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的边角处已经有了磨损,刀刃上也带着豁口。
但比起旁边堆着的那堆破铜烂铁,确实已经算是“VIP待遇”了。
四人换上统一的制式装备,原本的气度被掩盖了不少,总算多了几分军旅的草莽气。
提着行李,拿着兵器,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的地面,走进了先锋营的营区。
一股混杂着汗臭、脚臭、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骚臭味,扑面而来。
李景隆当场就差点吐了,捂着鼻子,脸色发白。
“我靠……这他娘的是人住的地方?”
朱肃也是眉头紧锁。
还没等他们找到自己的营帐,一阵喧哗声就从不远处最大的一个帐篷里传了出来。
“开!开!开!大!大!大!”
“操!又他娘的是小!”
“给钱给钱!”
四人对视一眼,掀开了那个营帐的帘子。
眼前的景象,让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巨大的营帐里,几十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在这寒冬腊月里,竟然赤着上身,围在一起,吆五喝六地赌钱。
地上扔满了空酒坛子和骨头,角落里甚至还有一滩黄色的污渍,散发着刺鼻的臭气。
而他们分到的床位,就在那滩污渍的旁边。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输红了眼,抓起骰盅,重重地往地上一拍。
然后随口“呸”的一声,一口浓痰不偏不倚,正好吐在了朱肃他们即将铺开的被褥上。
李景隆的脸,绿了。
朱肃的眼神,冷了。
花伟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他妈的!”
汤卫这个火爆脾气,第一个炸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直接将地上的骰盅踢得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咣当落地。
原本喧闹的营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汤卫身上。
那群赤膊的赌徒缓缓站起身,一个个眼神不善,肌肉虬结的身体充满了压迫感。
“哟,新来的?”
一个坐在主位,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划到嘴角的刀疤,随着他的动作,那刀疤扭曲着,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就是这个营帐的头,先锋营的把总,张巍。
也是游击将军的心腹。
张巍上下打量着汤卫,又看了看门口的朱肃三人,脸上露出了轻佻的嘲讽。
“怎么?输不起,想掀桌子?”
“还是说……京城来的小少爷,看不惯我们这些粗人,想给咱们立立规矩?”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张头儿说得对!”
“看他们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怕不是还没断奶吧!”
“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朱肃脸色一沉,刚要上前,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是李景隆。
“别去。”李景隆在他耳边低语,“汤卫是行伍出身,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交给他。”
他顿了顿,又调侃道:“再说了,你连皇上都敢气,还怕他一个小小把总?杀鸡焉用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