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庚带回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避难所狭小的空间里激起无声的涟漪。
不是佣兵,不是掠夺者,穿着奇怪袍子,安静地测量与收集——这些特征勾勒出一幅与星港市废墟弱肉强食的常态格格不入的图景。
“看清袍子的颜色或样式了吗?”尚云起(他们)的电子眼锁定阿庚,数据流无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阿庚努力回忆,比划着:“灰白色的,很旧,但看起来挺厚实,不像那些掠夺者穿的破烂。样式……有点怪,包裹得很严实,看不清脸。动作很轻,很快,像……像幽灵。”
灰白长袍,隐蔽行动,测绘收集。第七区的灰衣人制服是标准灰色,风格冷硬,更倾向于强势介入而非隐蔽观察。这似乎是一个新的未知群体。
“他们在收集什么?”林珂轻声问道,她的感知在恢复后变得更加敏锐,但范围尚不足以覆盖到净水装置遗址那么远。
“没看太清,”阿庚摇头,“离得远,他们很警惕。好像是从一些特定的残骸里取样,用一些我没见过的工具,闪着微光,不是能量武器那种。”
尚云起(他们)沉默片刻。能量水平11%,机体修复只完成了最基础的部分,远未到可以应对新冲突的状态。但放任一个未知势力在附近活动,风险同样巨大。
“我们需要情报。”尚云起(他们)做出决定,“阿庚,你休息。我和林珂去确认一下。”
“不行!”阿庚立刻反对,“你们伤还没好!太危险了!”
“我的感知可以提前预警,”林珂开口道,她看向尚云起(他们),眼神交流间已然达成共识,“我们只是远距离观察,不接触。了解他们的意图,比盲目猜测更重要。”
最终,阿庚拗不过两人(他们),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尚云起(他们)和林珂悄无声息地滑出避难所入口,融入外界的黑暗。
地下管网依旧污秽而危险,但那种源自“摇篮”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确实减弱了许多,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暂时缩回了巢穴舔舐伤口。这使得一些原本被压制的东西开始悄然活动——不仅仅是那些白袍人,还有更多细微的、属于废墟本身的“声音”开始浮现。
林珂走在前面,眉心的光晕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她不再仅仅感知能量和意识,更能“听”到岩石的应力呻吟,金属的疲劳哀鸣,甚至能模糊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不同生命体留下的信息素轨迹。这种全新的感知维度让她能更精准地避开潜在的危险,选择最安全的路径。
尚云起(他们)紧随其后,残破的机体尽可能收敛能量波动,电子眼在多重光谱间切换,扫描着前方任何可疑的热源或能量信号。
他们沿着阿庚描述的路线,小心地向净水装置遗址靠近。越靠近那里,空气中那种非自然的、带着精密仪器运作意味的微弱能量波动就越发清晰。
很快,他们潜伏在一处断裂的混凝土横梁后,看到了阿庚所说的景象。
三个穿着灰白色长袍的身影,正如鬼魅般在一片半坍塌的净水装置残骸间活动。他们的袍子确实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手掌都隐藏在袖口中,脸上戴着同样材质的、只露出眼睛部位的面罩。他们的动作协调、高效、悄无声息,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似乎依靠某种心灵感应或极低功率的短程通讯。
其中一人手持一个巴掌大小的、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方形仪器,对着几块断裂的滤芯结构和周围的土壤进行扫描。另一人则用一个细长的、类似探针的工具,从某些特定部位提取微量的样本,放入腰侧一个密封的金属盒中。第三人则负责警戒,其站姿和扫视周围的方式,透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事化素养。
他们确实在“测绘”和“收集”,目标明确,行为专业。
“不是第七区,”林珂通过意识连接传递信息,“他们的能量特征很……干净,没有第七区那种冰冷的改造感和侵略性。更偏向于……研究和……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