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漫长而黑暗的螺旋通道,重返地表的过程异常顺利。
没有遭遇任何第七区的伏兵,甚至连之前遍布破碎岭的变异“血苔”也仿佛失去了活性,蜷缩在岩缝中,黯淡无光。
净化脉冲的影响范围远超想象,这片区域的能量环境被彻底重置,狂暴与污染被强行抚平,只余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宁静。
当尚云起(或者说,融合后的“他们”)搀扶着阿庚,踏出隐藏在山坳间的出口时,外界的天光刺得他们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值黄昏,夕阳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曾经混乱但充满畸形生机的灰土镇,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弃的坟墓。
大部分简陋的棚屋和仓库都已坍塌,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碾过。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起的尘土和碎纸在空中打着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和某种……能量过载烧灼后的臭氧气息。没有灯光,没有声响,甚至连流浪的变异犬都看不到一只。
整个镇子,死去了。
“这……这是……”阿庚嘴唇哆嗦着,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这里曾是他的家,是他挣扎求存了几十年的地方,尽管肮脏混乱,却充满了扭曲的生命力。而现在,只剩下废墟。
尚云起湛蓝色的电子眼冷静地扫描着周围环境。能量读数极低,背景辐射回归正常水平,没有任何活跃的生命或能量信号。第七区在撤离(或者说,被净化脉冲摧毁了此地的行动能力)时,似乎进行了某种“清理”,抹去了大部分痕迹。
“是净化脉冲的余波,还是……第七区自己干的?”林珂的意识在他(他们)脑海中低语,带着一丝凝重。
“可能两者皆有。”尚云起回应。他抬起手,指尖泛起微光,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信息碎片。除了死寂,他还捕捉到一丝极其短暂、仓促撤离时留下的空间扰动痕迹,指向东南方向——那是通往锈蚀峡谷,“德尔塔站点”所在的方向。
他们沿着破碎的街道缓缓前行,脚下的碎石发出咔嚓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铁匠铺已完全坍塌,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木梁和阿庚那心爱的、如今已扭曲变形的铁砧。疤脸盘踞过的小楼也只剩下断壁残垣。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仿佛镇子里的所有人,都在某个瞬间蒸发,或者被带走了。
阿庚在一处半塌的窝棚前停下,从废墟里扒拉出一个脏兮兮的、缺了口的粗陶碗,死死攥在手里,浑浊的老眼里涌出泪水。这里曾住着一个总偷他工具、但也会在他生病时偷偷塞给他半个黑面包的小流浪汉。
尚云起沉默地看着。他能理解这种失去一切的痛楚,但他(他们)的情绪感知似乎被一种更宏大的、冰冷的理智所覆盖。生存和前进是当前唯一的命题。
他(他们)需要信息,需要知道第七区到底做了什么,需要了解外界的变化,更需要找到下一步的目标——无论是寻找第七区的其他据点,还是探寻“摇篮”低语的真相。
他走到镇子中央那片相对开阔、曾经是黑市交易的空地上,再次将意识沉入与地脉的连接,同时调动林珂的“锚点”感知,如同一个精密的地震仪,捕捉着任何可能的信息涟漪。
几分钟后,他(他们)几乎同时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不是来自地底,也不是来自远处。
而是来自……上方。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星。那是一种熟悉的、带着第七区技术风格的、加密的数据信标信号!信号源,就在灰土镇内部,而且似乎……是固定的?
他(他们)立刻锁定信号来源——镇子边缘,那座废弃的无线电信号塔!
那里曾是灰衣人审讯阿庚的临时据点,也是尚云起之前与之激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