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洞之后，黑暗如墨，粘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
低沉的气流声在死寂的平台上有规律地起伏，如同某个沉睡于深渊的庞然巨物的呼吸，每一次“吸”都让平台上的空气微微向破洞流动，每一次“呼”则带来一股更浓郁的、混合了陈腐、甜腻、金属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精神污染的阴冷气息。
破洞边缘，灰白色的能量余烬如最后的萤火，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被强行撕开的金属边缘，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高温烧灼后又迅速冷却，又像是……沾染了某种活物的“血液”。
“退！所有人，退回螺旋阶梯中段平台！快！”
林默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那黑暗的破洞，体内混沌原力高速运转，身体微微前倾，已是随时可以爆发战斗的姿态。
无需多言，杨启年和施工队员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扛起最重要的工具和设备，在雷虎和两名队员的掩护下，仓皇却有序地向来时的阶梯撤退。
他们只是普通人和技术人员，面对这种层次的诡异存在，留下就是累赘。
平台上，只剩下林默、张大山、洛清瑶、雷虎和另外三名精锐队员（两名弩手，一名持斧近战）。
张大山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的血迹还未擦干，刚才的共振冲击和精神污染对他的负担最大。
他强撑着，将感知力如同受伤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黑暗的破洞。
“里面……空间很大……能量场极度混乱，像是一锅煮开了的、各种负面情绪和扭曲能量的浓汤……”
张大山的声音嘶哑，带着痛苦，
“核心……有个东西，很大，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像是……无数意识和能量的强制聚合体，被束缚在一个……容器或者仪式里？
它很‘愤怒’，也很‘饥饿’，刚才的冲击耗了它不少力量，现在正在……吸收 门后空间里残留的一切，恢复……”
洛清瑶的青木屏障再次撑开，比之前更加凝实，淡青色的光幕将留下的几人护住，隔绝了大部分阴冷气息和精神污染的直接影响。
她秀眉紧蹙，看着破洞：
“这气息……有‘蚀’的根源特性，但被刻意扭曲、放大、并与大量的……绝望与疯狂的人性残响 强行融合了。
这不是自然造物，是人为制造的……地狱。”
雷虎紧了紧手中的盾牌和破甲锤，喉咙有些发干：
“首领，现在怎么办？等它恢复过来再冲出来？”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结合张大山的感知信息、洛清瑶的判断、破洞处残留的能量痕迹，以及那本尚未查看的日军笔记可能包含的信息。
门后的东西，是日军“蚀”菌研究失控后的终极产物？
还是他们刻意制造的某种“武器”或“实验体”？
它被禁锢在此数十年，依靠吸收洞内残留能量和可能的“祭品”（那些日军骸骨？）维持着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
外界的扰动（“源初之血”事件、他们的到来、尤其是刚才的能量冲突）刺激了它，让它试图突破禁锢。
硬拼？
在对方的主场，面对一个能量性质不明、可能拥有精神污染和能量吸收特性的聚合体，风险极大。
何况他们刚刚经历战斗，张大山状态不佳，施工队需要撤离。
暂时撤退，用杨启年的复合屏障从外部彻底封死？
但这破洞已经存在，屏障的效果可能大打折扣。
而且，谁能保证这聚合体恢复后，不会用其他方式扩大破洞甚至彻底摧毁残门？
最关键的是，林默从那股弥漫的意志中，感受到了一种锁定。
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所有“生命”和“秩序”本身的贪婪与恶意。
这东西如果脱困，绝不会安安分分待在洞里，它会对整个堡垒区域造成毁灭性威胁。
“不能退。”
林默缓缓吐出三个字，眼神锐利如刀，
“今天必须在这里解决它。否则，堡垒永无宁日。”
他看了一眼张大山：
“大山叔，还能撑住吗？
我需要你尽可能感知它的核心弱点，或者束缚它的关键节点。”
张大山深吸一口气，抹去嘴角血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娘的，拼了！林小子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
“清瑶，你的青木之气对它的污染有净化压制效果，持续维持屏障，并寻找机会干扰它的能量吸收和聚合稳定。”
林默又看向洛清瑶。
洛清瑶郑重颔首，翠绿短剑轻吟，周身青气缭绕。
“雷虎，你们四个，任务不是强攻。”
林默对雷虎和三名队员道，
“你们的任务是掩护和牵制。
利用弩箭和投掷武器，攻击破洞口，干扰它的注意力，为我和清瑶创造机会。
注意，绝对不要直视破洞深处超过三秒，不要被任何声音或幻象迷惑，一旦感觉精神恍惚，立刻后撤，互相提醒。”
“是！首领！”
雷虎四人齐声应道，尽管紧张，但眼神坚定。
“好。”
林默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横刀平举，灰蒙蒙的混沌原力不再掩饰，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刀身，让本就锋利的刀刃多了一种吞噬光线的诡异质感。
“我先探路。”
他脚步沉稳，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破洞。
每靠近一步，那股阴冷、疯狂、饥饿的意志就更清晰一分，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试图钻入皮肤，啃噬理智。
混沌原力在体内流转，将这种无形的侵蚀一一“湮灭”于无形。
走到距离破洞约三米处，林默停下。
从这个角度，勉强能窥见破洞内的一角。
那并非完全的黑暗。
借着平台边缘残余照明和洛清瑶屏障的微光，可以看到破洞内是一个远比平台更大的球形空间。
空间的内壁上，覆盖着密密麻麻、如同血管和神经丛般的暗红色物质，这些物质微微搏动，散发着微弱的暗红光芒，构成了内部唯一的光源。
地面似乎不是岩石，而是一种半凝固的、黑色粘稠物质，表面漂浮着一些苍白扭曲的、类似骨骼或实验器械残骸的东西。
而在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难以名状的物体。
它大约有两三米高，外形不规则，像是一团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半透明的暗红胶质。
胶质内部，封冻着无数扭曲的、痛苦的、充满怨恨的人形光影——那是被强行抽取、禁锢于此的人类意识残响！
这些光影无声地哀嚎、挣扎，构成了这个聚合体“意志”的主要部分。
胶质外部，延伸出数十条粗细不一、如同触手般的能量束，连接着四周壁上的“血管神经”，正在微微颤动，吸收着整个空间弥漫的残余能量和那些意识残响的“痛苦”与“绝望”。
在胶质聚合体的核心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更加深邃的暗点，仿佛是所有能量和意识汇集的“奇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