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周身的恐怖气息开始如潮水般退去。那双纯粹的漆黑眼眸,颜色逐渐变淡,重新显露出原本的紫色,只是那紫色深处,残留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与……更深的迷茫。
悬浮的力量消失,她轻飘飘地落回地面,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那看似随意的一击,对她的消耗也极其巨大,或者说,对此刻这具身躯的负荷极大。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凌霄和萧灵儿,又感受了一下谷外隐隐传来的更多杂乱气息(显然是之前动静吸引了其他幸存者或天衍教援军),秀眉紧蹙。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先是快步走到萧灵儿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萧灵儿主要是神魂受创和力量耗尽,混沌道胚的自主护体让她并未受到致命伤。紫鸢(意识似乎已经回归)取出一枚散发着清香的丹药,塞入萧灵儿口中,助其化开药力。
然后,她走到凌霄身边。
看到凌霄背后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完全塌陷、骨骼碎裂的惨状,饶是紫鸢心志坚韧,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是他,在最后关头,用身体为自己挡住了致命一击,并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唤醒了自己……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凌霄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手指搭在他的腕脉,感应到他体内气息虽然微弱至极,但《九霄龙神诀》仍在自主运转,顽强地维系着一线生机,并且正在极其缓慢地吞噬炼化着侵入体内的残余死气。那股精纯的龙皇精血也在散发着微弱的生机,护住他的心脉。
“真是个……打不死的家伙……”紫鸢低声喃喃,语气复杂。她取出自己最珍贵的疗伤圣药,一种泛着七彩霞光的膏脂,轻轻涂抹在凌霄背后可怕的伤口上。药膏触及伤口,发出滋滋的轻响,蕴含的强大生机开始滋养受损的组织,抑制死气的蔓延。
但凌霄的伤势实在太重,尤其是脊柱的碎裂,绝非寻常药物能快速治愈。
就在这时,服下丹药的萧灵儿悠悠转醒。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猛地想起昏迷前的情景,惊呼道:“凌霄!”她挣扎着坐起,看到紫鸢正在为凌霄疗伤,而那个恐怖的黑袍人已经消失无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看到凌霄凄惨的模样,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紫鸢姐姐……凌霄他……”
“死不了,但需要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养。”紫鸢言简意赅,她抬头看向山谷上方,“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太大,很快就会有人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谷外远处已经传来了隐约的破空声和呼喝声。
萧灵儿强忍悲痛和虚弱,立刻点头:“我知道这雷狱谷有一处相对隐蔽的裂缝,是之前躲避雷暴时偶然发现的,或许可以暂避。”
“带路。”紫鸢毫不犹豫,一把将凌霄背在背上。尽管她自己也消耗巨大,但动作却异常沉稳。凌霄高大的身躯压在她纤弱的背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
萧灵儿强撑着站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山谷一侧看似毫无异常的岩壁:“那边,需要穿过一片雷棘丛,后面有个隐蔽的入口。”
两女不敢耽搁,立刻行动。紫鸢背着凌霄,萧灵儿在前引路,三人迅速消失在茂密且带着雷电的荆棘丛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数道身影便落在了山谷底部。
为首者,赫然是伤势不轻、脸色阴沉得可怕的阴骨长老,他身边还跟着几名残存的天衍教弟子,以及……同样狼狈不堪、断了一臂的兽尊者!
他们显然是循着能量波动和幽骸使者最后消失的气息追踪至此。
“气息……在这里消失了……”阴骨长老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恐怖毁灭意境以及一丝熟悉的幽冥死气(幽骸的),脸色变幻不定,既有恐惧,又有疑惑,“幽骸使者……难道……”
他不敢想下去。幽骸使者实力远胜于他,若是连他都陨落在此……那三个小辈,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他们身边,到底隐藏着何等可怕的存在?
兽尊者独眼中则充满了惊疑和贪婪,他打量着山谷中战斗的痕迹,尤其是那一片化为虚无的区域,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更加确信那三个小辈身上有着惊天秘密。
“搜!他们肯定没跑远!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就在附近!”阴骨长老压下心中的恐惧,厉声下令。幽骸使者若真的陨落,他必须抓住那三人,否则无法向上面交代。
然而,当他们仔细搜寻时,却只找到了紫鸢和凌霄留下的些许血迹,以及那片被死亡波纹腐蚀过的地面,至于三人的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
与此同时,雷狱谷深处,那片破碎的府邸废墟中。
那无数蠕动的九幽链,在幽骸使者彻底陨落的瞬间,齐齐一顿!一股更加暴怒、更加冰冷的意志横扫而过!
紧接着,所有锁链如同发狂般剧烈抽打起来,疯狂吞噬着雷龙残魂的力量,似乎想要加快进程!
而那被禁锢的雷龙残魂,在发出一声充满痛苦却又带着一丝隐秘快意的龙吟后,其虚幻的龙目,再次望向了凌霄三人离开的方向,传递出一段微弱却坚定的意念:
“……恩主……快……变强……‘钥匙’……已动……‘它们’……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雷狱谷上空,乌云更加低沉,雷霆更加狂暴,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在一处狭窄、潮湿、却暂时隔绝了外界感应的岩石裂缝深处,紫鸢将昏迷的凌霄轻轻放下,看着他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侧脸,以及即便昏迷依旧紧蹙的眉头,紫鸢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超越合作关系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与……迷茫。
自己体内苏醒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