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气刚漫过鼻尖，手机就在茶几上震动起来。我擦着湿手摸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云州市文化广电局——这星期我天天给城市记忆非遗展组委会发邮件，指尖都敲得发酸，没想到真的等来回应。
您好，请问是陆泽宇先生吗？那边的女声像浸了晨露，我们看到您上传的《锔瓷·守艺》系列短视频，组委会一致认为周启明先生的手艺完美契合本次主题，想正式邀请他参展，还能参评年度传承人物
我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咖啡杯在茶几上晃了晃，洒出几点褐色渍痕。真、真的？我声音都飘了，需要我们准备什么资料？我现在就去弄！
对方笑着说了一堆要求，我嗯嗯啊啊应着，眼睛却盯着窗外——苏清媛的阳台晾着她的棉麻裙，风一吹就晃成温柔的弧度。挂了电话，我立刻发消息：清媛，快下楼，有大事！
十分钟后，她抱着速写本跑过来，松木香氛裹着清晨的风钻进车里。怎么了？她坐副驾，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靛蓝颜料，是不是短视频有反馈？
我把手机递过去，她看完组委会的邮件，眼睛亮得像星子：太好了！周叔肯定高兴坏了——上次我画他修复王婶家瓷碗的插画，他还说这丫头懂我的手艺
老街的青石板还沾着晨雾的湿气，启明斋的木牌在淡金色的光里泛着旧旧的光。推开门时，周启明正蹲在工作台前，戴着手套擦他那套锔瓷工具——小锤子的木柄已经磨得发亮，钻子的尖儿还沾着昨天修复的青瓷碎屑，像藏着片碎掉的月光。
周叔，有好消息！我把打印好的邀请函拍在桌上，红印章在旧木头上印出淡淡的痕，文化节请你去参展，还能评奖！
他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目光先扫过邀请函上的钢印，再落到我脸上：你小子没拿我寻开心？
骗你我今天就吃不上老街的桂花糕！我掏出手机翻短视频后台，播放量那栏的数字跳得飞快，你看，这星期涨了五万粉，评论区全是问在哪能学锔瓷的，还有个00后说要拜你为师！
苏清媛蹲下来，翻开速写本——里面是她昨晚熬到十二点画的插画：周启明戴着老花镜捏着瓷片，旁边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修复好的瓷碗笑，碗沿的锔钉像撒了把小金豆。周叔，我把你修瓷碗的故事画下来了，展览的时候可以当海报。
周启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画纸，指腹的老茧蹭得纸面沙沙响。他没说话，转身掀开工作台下的木箱，取出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是个碎成三瓣的汝窑小盏，釉色像雨后的天空，裂痕里嵌着细细的铜丝，像谁把阳光揉碎了塞进去。这是我爹当年修复的，他声音有点哑，他说要等我有机会参展，就拿这个当镇展之宝。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小杰拎着早餐站在门口，西装上还沾着写字楼的冷气。爸，我刚看了网上的视频……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邀请函上，喉结动了动，这事儿是真的？
周启明把红布包塞进他手里：你小时候偷拿我工具敲碎的瓷盏，记得不？那时候你哭着说等我长大帮你修，现在要去展览了。
周小杰的手指抚过瓷盏的裂痕，指尖微微发抖。我明天请年假，他说，帮你们布置展位，还有——我联系了同学的设计公司，免费做展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