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吉原家那场秋日聚会回来后,河野玲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坐在自己家那间宽敞却冷清的和室里,眼前反复浮现的,却是嫂子绘里香、还有优子、绫乃、甚至是那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山田惠理子,她们脸上那种共通的光彩。
那不仅仅是保养得宜,更像是一种从心底里透出来的、被精心浇灌后的舒展和自信。
她们谈论起那位福田先生时,眼神里闪烁的光芒,语气里那种若有若无的亲昵和依赖,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玲子的心上。
她不是懵懂少女,自然猜得到那光芒和亲昵背后意味着什么。
一种混合着好奇、羡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的情绪,在她心里翻涌。
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就能活得那么恣意,那么光彩照人?
而自己,却要在这座名为河野家的华丽牢笼里,日渐枯萎?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在她荒芜的心田里疯狂滋长。
玲子嫁给河野家,曾经是让人羡慕的联姻。
那时她哥哥吉原先生还在世,身为吉原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她在河野家自然是备受尊重,公公婆婆对她和颜悦色,丈夫的兄弟姐妹也都客客气气。
那种尊重,现在回想起来,有多少是冲着她这个姓氏来的?
自从哥哥突发疾病去世,绘里香嫂子一个寡妇支撑门户,吉原家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后,她在河野家的地位,便肉眼可见地一落千丈。
公公婆婆不再给她好脸色看,偶尔还会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说她娘家如今也指望不上了。
丈夫的兄弟姐妹更是明目张胆地排挤她,家族聚会时故意冷落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也要跟她争个高下。
连她丈夫,那个原本还算温和的男人,似乎也受到了家族氛围的影响,对她日渐冷淡,回家话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夜不归宿。
她在这个家里,像个透明人,又像个多余的存在。
每一次家庭聚餐,都像一场煎熬。
每一次听到那些含沙射影的话,她都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把委屈和愤怒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这种压抑的、看不到尽头的生活,几乎让她窒息。
她受够了!
她想要改变,想要挣脱这个牢笼,想要重新获得尊重,想要……像绘里香嫂子她们那样,活得有底气,有光彩!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去找那个男人,那个似乎能点石成金、能给女人带来新生和力量的男人,福田!
这个决定让她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她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晚上,最终,那种想要报复河野家、想要改变现状的强烈欲望,压倒了一切顾虑。
她通过优子,小心翼翼、拐弯抹角地要到了福田的私人联系方式。
拨通电话的那一刻,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福……福田先生,您好,我是河野玲
子,绘里香嫂子的……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平静而温和,似乎对她的来电并不意外。
河野夫人,您好。有什么事吗?
他那沉稳的声线,奇异地抚平了她的一些紧张。
她鼓起勇气,约他见面,说有些……个人的烦恼,想请教他。
福田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时间和地点由他安排。
这份爽快,让玲子在不安之余,又感到一丝被重视的欣喜。
见面的地点,依旧是那家隐秘至极的私人俱乐部。
当玲子再次踏入这个空间,心情与之前作为客人时完全不同。
她穿着一条精心挑选的香槟色连衣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自若。
福田已经在卡座里等她,依旧是简单的羊绒衫,却气场强大。
河野夫人,请坐。
他微笑着示意,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了然。
玲子坐下,手心有些潮湿。
侍者送上酒水后离开,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掩饰,将自己嫁入河野家后的境遇,尤其是哥哥去世后所遭受的冷眼和排挤,一股脑地倾吐出来。
说到激动处,她的眼圈发红,声音哽咽。我受够了他们的嘴脸!
我真的……真的好恨!
她抬起头,看向福田,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