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四年的春,是被电流唤醒的。
永定河水电站的闸门轰然提起,积蓄已久的水流化作沛然之力,驱动着巨大的轮机,将无形的能量注入新架设的铜线。电流奔涌,瞬间点亮了京城西郊,几家率先完成改造的工厂里,机器发出了与旧时代蒸汽机截然不同的、低沉而持续的嗡鸣。这声音,是新时代的胎动,标志着帝国工业,正式踏入了电与力的纪元。
然而,养心殿内,年轻的皇帝眉宇间却无半分喜色。他面前的御案上,摊开的不是捷报,而是一封封来自遥远欧陆的密电,字里行间浸透着铁与血的气息。
奥匈与塞尔维亚的外交裂痕正演变为深渊;
德意志的“无畏舰”巨炮在北海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法兰西的士兵被延长了役期,驻守在东部的堑壕;
沙俄的战争机器,已然开始了低沉的轰鸣……
山雨欲来,黑云已然压城。
“皇上,”孙文的声音带着旅途的风尘与一种洞悉时局的锐利,“遵照您的布局,我们与欧美签订的战略物资短期合约,大多将于今夏到期。依眼下情势,届时价格暴涨五成亦属寻常。此外,数家外国公司已通过专利局,对我们的高效蒸汽机与安全炸药技术,表示出浓厚兴趣。”
“暂不回复,”溥仪的目光未曾离开那份关于日本海军异常集结的报告,声音冷峻,“知会他们,夏季之后,价码另议。另,以商务总局密令,接触智利、巴西的硝石与铜矿主,试探签订长期包销契约,价格……可溢价一成。”
他必须为那场即将吞噬世界的风暴,囤积足够的“食粮”。
“臣,即刻去办。”孙文记录完毕,略作迟疑,终是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皇上,欧陆若真燃起战火,我国……当何以自处?”
溥仪终于抬起头,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眸里,是超越年龄的冷静与决断。“我们,”他一字一顿地说,“只站在华夏一侧。他们用鲜血染红大地,我们……便用他们的需求,铸就我们的钢铁长城!”
他挥手令孙文退下,转向肃立的徐世昌,命令如金石坠地:“传密电至各驻外使节:欧战若启,立持中立!严禁与任何交战国过度往来,首要之务,乃是保障我侨民与商路之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