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掀开，溥仪在李德全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他依旧穿着那身小小的龙袍，脸色因颠簸和紧张而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冰冷如刀，径直射向脸色微变的赵秉钧。
“赵秉钧！”溥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朕何时给过你查验正阳门防务的密旨？！”
这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正阳门下！
守城官兵们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看向赵秉钧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愤怒。
赵秉钧显然没料到小皇帝会亲自前来，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但他毕竟是官场老手，立刻躬身道：“皇上息怒！臣……臣并非假传圣旨，而是接到线报，恐城防有失，故特来查看，以确保万无一失！方才情急，言语或有不当，请皇上恕罪！”
他试图将事情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言语不当”和“尽职尽责”。
“查看？”溥仪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带着五十精锐亲兵前来‘查看’？赵卿，你这查看的阵仗，未免太大了吧？！朕看你不是来查看，是想来‘接管’吧！”
这话已是毫不留情的揭露！
赵秉钧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狠戾，他强自镇定道：“皇上明鉴！臣对皇上，对大清，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实在是局势危急，臣不得不谨慎行事！”
“谨慎行事？”溥仪不再看他，转而面向城上城下的所有官兵，声音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将士听令！”
“朕，爱新觉罗·溥仪，大清皇帝，现在明确告诉你们！没有朕盖有随身小印的亲笔手令，任何人，包括摄政王、军机大臣、步军统领，皆无权调动一兵一卒，无权靠近城门机关一步！违令者，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赵秉钧和他身后的亲兵：“赵秉钧，你现在，是立刻带你的人退下，还是要试试，朕的旨意，在这正阳门下，管不管用？！”
守城官兵听到皇帝如此明确的旨意，顿时士气大振，齐声怒吼：“谨遵圣谕！违令者，格杀勿论！”刀枪并举，杀气腾腾地指向赵秉钧一行人。
赵秉钧带来的亲兵虽然精锐，但在皇帝亲临、守军同仇敌忾的情况下，气势瞬间被压制了下去，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犹豫和畏惧之色。
赵秉钧脸色铁青，他知道，今天这城门，是绝对拿不下了。小皇帝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死死盯着溥仪，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僵持了片刻，赵秉钧终于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躬身道：“臣……遵旨！臣这就告退！”
说完，他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带着手下亲兵，灰溜溜地快步离去。
看着赵秉钧远去的背影，溥仪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击退了对方的第一次试探。赵秉钧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他抬头望向城外的方向，那里，袁世凯的北洋军，应该已经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