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屏住呼吸。
这话太重了。不大忠孝,在康熙朝,几乎是给一个皇子判了政治死刑。难怪胤祥这些年一直不得志,原来根子在这儿。
“本王替西北着急,也替十三弟不平。”胤禛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两下里郁结于心,就倒下了。”
他睁开眼,看向青禾:“时机不对,不敢张扬请太医。怕被那些文臣戳脊梁骨,说本王不满皇阿玛的旨意。”
他顿了顿:“请你来给本王调理调理。”
青禾明白了,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康熙一句话,别说十三,连胤禛都不敢病。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忧思过度,肝气郁结,加上这些日子赶路劳累,内外交攻,就病倒了。调理调理,或许都不用开药,饮食调理外加心理辅导就行。
其他的留给时间。
她起身:“青禾斗胆,想给王爷请脉。”
胤禛伸出手腕。青禾搭上三指,静心诊脉。
脉象弦细而数,左关尤甚。肝气郁结,心火亢盛,加上有些外感风寒,表里俱实。确实是一时急怒攻心,又强压着,生生憋出来的病。
她诊完脉,又看了看胤禛的舌苔。舌质红,苔薄黄。眼睛里有血丝,眼下青黑。
“王爷这几日是不是也睡得不太安稳?”她轻声问。
“难眠。”胤禛闭上眼,“躺下……脑子里全是事。”
“饮食呢?”
“无味。”
青禾心里有数了。她收回手,斟酌着开口:“王爷的症候应该是肝气郁结,心火旺盛。需疏肝解郁,清心安神。外感倒不重,发发汗就好。”
胤禛“嗯”了一声,没说话。
青禾继续道:“如果王爷信得过青禾,青禾想开个方子。用柴胡、白芍疏肝,黄连、栀子清心,再加些安神的酸枣仁、茯神。王爷先吃三剂,看看效果。”
她顿了顿:“只是……药只能治标。王爷病根在心思郁结。还需放宽心才是。”
话说出口她就觉得多余。放宽心?西北局势、兄弟前程、皇父猜忌,哪一桩能放宽心?
胤禛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只道:“你去开方吧,苏培盛会去抓药。”
青禾应下,起身到外间。苏培盛已经备好了纸笔。她提笔写方子,字迹工整,用量斟酌再三。
写完交给苏培盛,苏培盛仔细看了,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青禾又回到里间,胤禛还躺着,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她不敢打扰,悄悄退到门边。
正要出去,胤禛忽然开口:“此事不要对外人言。”
“是。”
“十三弟那边也别说。他知道了又要多想。”
“是。”
屋里又静下来。青禾站在门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又道:“你回去吧。今日辛苦了。”
“青禾告退。”青禾退出屋子,打起帘子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胤禛还躺着,昏暗的光线里,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却透着说不出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