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对她谢恩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又示意她坐。
殿内静了片刻。
青禾坐着,手放在膝上,指尖有些凉。她不知道胤禛特意叫她来就是为了再说一遍张保的事,还是有别的。
胤禛也没急着说话,又端起茶杯慢慢喝着。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溪水流过,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你这几个月在园子里做得不错。”
青禾忙道:“是王爷抬举,青禾只是尽本分。”
“本分......”胤禛重复了这两个字,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能尽本分,就不容易。”他转过头看向青禾:“药铺如何了?”
“托王爷的福,还算顺利。”青禾谨慎答道,“每月有些盈余,够维持开销。”
“陈大夫可靠?”
“可靠。吴老举荐的,医术扎实,人也本分。”
“嗯。”胤禛点点头,”既开了药铺就好好做。京城药行水深,但你背后有十三弟,有本王,只要你不越界,没人敢轻易动你。”
这话说得直接。
“青禾明白。”她垂眸,“定当谨慎经营,不负王爷期望。”
”不是本王的期望。”胤禛淡淡道,”是你自己的路。本王不过顺手推一把。”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青禾知道这顺手一推有多重。她再次谢恩。胤禛却摆摆手像是有些倦了:“行了,你回去吧。园子里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必因本王回来就拘着。”
“是。”青禾起身,行礼退下。
走出殿外,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才适应过来。苏培盛还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客气地点点头:“姑娘慢走。”
青禾沿着来路往回走。溪水潺潺,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光影斑驳。她走得不快,心里琢磨着刚才那番对话。
胤禛叫她来,似乎就真的是为了说张保的事,别的什么都没提。就像他信里写的:京中诸事已有安排,勿虑。这个人,做事永远这么直接,这么省事。
青禾摇摇头,不再多想。
回到菜圃,采薇正焦急地等着,见她回来,忙迎上来:“姑娘,没事吧?”
“没事。”青禾笑笑,“王爷就问了几句话。”说完,她继续埋头干活,手指沾满泥土,额角渗出细汗。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晒得后背发烫。过了不知道多久,远处传来钟声,是园子里报时的。
已经巳时了。
青禾直起身擦了把汗。菜圃里的活计差不多干完了,萝卜地整齐了,白菜地浇透了水,豆角架也重新绑结实了。
她收拾好工具,对采薇说:“走,回去。”出了园子坐上马车,青禾靠在车壁上才觉得有些累。不是身累,是心累。每次见胤禛都得提着十二分精神,一句话在心里过三遍才敢说。这种紧绷比干一天活还耗神。
采薇见她神色疲倦,轻声道:“姑娘歇会儿吧,到家还得一阵呢。”
青禾闭上眼。马车晃晃悠悠穿过街道,外头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嬉笑声,市井的喧闹扑面而来。
这才是真实的人间烟火。
她睁开眼,掀开车帘。街边有卖糖葫芦的,红艳艳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壳,几个孩子围着摊子眼巴巴地看着。
“停车。”她忽然道。
周大赶紧勒住马。青禾对采薇说:“去买几串糖葫芦,咱们带回去给大家尝尝。”
采薇愣了愣,随即笑了:“是。”说罢便下车去买,不一会儿抱着五六串回来。红彤彤的糖葫芦在秋日阳光下格外诱人。
青禾接过一串,咬上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是童年记忆里的味道。她吃着,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又对采薇说:“咱们晚上打个锅子吃吧,天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