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两日,园子里的活计明显少了。入了秋,该收的收了,该种的种了,剩下的就是日常照看。青禾下差比夏日里早了不少,申时初就能收拾东西回家。
这日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她盘算着过节的事。
宅子里二十几口人,药铺还有陈大夫和两个伙计,过节总得表示表示。全放假是不现实的,这么大一摊子,都歇了谁干活?可一点表示没有,也说不过去。
想来想去,还是发钱最实在。
如今宅子里的下人,月俸还是走雍亲王府的账。青禾提过几次自己来付,高福都说王爷有交代,不必她操心。她也就没再坚持,药铺这几个月是赚了些,但刨去成本和工钱,盈余有限,真要坚持自己支出,恐怕还是艰辛。
不过,发点节礼奖金还是够的。除了钱,总得有点应景的东西。月饼是不能少的,好歹是个心意。
她这么想着,马车已经到了家门口。下车时,她对采薇说:“明儿个下差早,咱们去街上转转,买些月饼。”
采薇眼睛一亮:“姑娘要给大家发节礼?”
“嗯。”青禾点头,“入秋了,大家辛苦这大半年,该热闹热闹。”
次日,果然下差早。未时末,青禾就收拾妥当,带着采薇出了园子。马车径直往西四牌楼方向去,这一带商铺多,热闹。
快到中秋了,街面上格外有气氛。各色铺子都在门前挂起了灯笼,圆的方的各式造型应有尽有,还有走马灯,映得半条街亮堂堂的。卖水果的摊子上,葡萄、石榴、柿子堆得小山高,都是应节的果子。
月饼铺子更是显眼。
青禾让车夫在街口停下,和采薇步行往里走。没走几步,就闻到甜腻腻的香味。好几家月饼铺子门口都支着摊子,现做现卖。
最显眼的是一家叫“桂香斋”的老字号。它的铺面不很大,但门前排着老长老长的队伍。掌柜的是个胖胖的中年人,长得就很像一枚京式自来白月饼,他系着一条白围裙,正麻利地给客人包月饼。
青禾凑近看了看。案板上摆着好几样月饼,有提浆皮的,有酥皮的,个头都不小。馅料也多样,五仁的、枣泥的、豆沙的,还有火腿的,看着油亮亮。
“姑娘要什么馅的?”好不容易排上队,“咱们这儿五仁的最出名,果料足,用的都是真材实料。枣泥的也好,枣是沧州金丝小枣,甜而不腻。”
青禾问了价钱。五仁的八文一个,枣泥的六文,豆沙的五文。倒不算贵。
她想了想:“各样都要些。五仁的要五十个,枣泥的三十个,豆沙的二十个。”
掌柜的一听是大主顾,笑容更盛:“好嘞!姑娘稍等,这就给您包。”
旁边另一家铺子见青禾出手阔绰,赶忙也招呼起来:“姑娘,看看咱们家的酥皮月饼!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采薇凑过去瞧。那家的月饼是酥皮的,一碰就掉渣,馅是白糖混着青红丝和瓜子仁,看着也诱人。青禾便又买了三十个酥皮的。
两家铺子的伙计一起动手,月饼十个一包,用油纸包得方方正正。最后算账,统共花了快一两银子。
除了月饼,青禾又去果子铺称了十斤葡萄、十斤石榴。经过干果铺子,还买了五斤炒花生、五斤炒瓜子。
东西越买越多,马车里堆得满满当当。采薇看着直笑:“姑娘,这够咱们吃到重阳节了。”
“大家分分,一人也拿不了多少。”青禾道,“过节嘛,图个热闹。”
回到宅子,太阳还没落山。青禾一下车就吩咐赵木根和冯嫲嫲:“把大家都叫到前院来,发节礼。”
消息传开,宅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丫鬟、婆子、小厮,连灶上的粗使丫头都洗了手过来。二十几号人聚在前院,脸上都带着笑。
青禾站在廊下,看着众人。
赵木根和冯嫲嫲把月饼和果子抬出来,在石桌上摆开。油纸包摞得老高,葡萄紫莹莹的,石榴红彤彤的,看着就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