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又朝着南城兵马司胡同走去。
到了吴老诊所,刚踏进门,就见吴老正送一位病人出来。回头看见青禾,他面色有点凝重,拉着青禾直接进了里屋。
“丫头,你来得正好。里头有个病人情况不太好。嗯......对你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青禾听得额头差点垂下黑线,心里嘀咕吴老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古怪话术?
吴老可不管她什么反应,示意小红在外间等着,自己则带着青禾径直往小隔间走去。
狭小的隔间里只放着一张简易的木榻,榻上躺着一个人。
借着从高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青禾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大约四十上下年纪,面色蜡黄,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形,躺在那里气息微弱,仿佛生命力正从他枯槁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
青禾认得这个人。
这人名叫王栓柱,是在京郊码头扛活的苦力,前阵子她为了给十三阿哥研究药方,曾通过吴老招募了一些同样患有骨结核的病人来试药,这个人也来了,他当时病情已经很重了,左膝都肿得发亮。
但他性子倔,又或是被庸医骗怕了,死活不肯试新药,只说听天由命。
青禾见他情况与十三阿哥有几分相似,都是病邪深陷、正气大虚的类型,便也没有强求,只是征得他同意后,将他作为安慰剂对照组,定期观察他不用新药情况下的病情自然发展。
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憔悴虚弱成了这般模样。
吴老在一旁,声音压得低低的:“他这病近来发展得极快,身子骨一下子就垮了。听说他老娘前些日子没了,对他也打击不小。加上病痛的折磨,尤其是左膝那个恶疮,如今已溃烂流脓,疼痛钻心,他实在是熬不住了......”
吴老顿了顿,看了一眼榻上昏睡的王栓柱,“他今日竟自己拖着病体找上门来,说愿意试试我们前阵子说的那个新方子。”
吴老叹了口气,继续道:“怕是看着之前那几个喝了你的药的人病情竟稳住了,又能拿些药资补贴家用,他心里终究是动了求生的念头,也想搏一把了。”
青禾看着榻上那个被病痛和贫苦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生命,心中五味杂陈。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她的临床试验有进一步开展的方向了,这个人无论是病情程度还是年龄性别,都和十三很有可比性。可好消息的背后却是一个被逼到绝境之人的无奈与挣扎。
这又何尝不是一个令人心酸的坏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