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青禾依约前往香茗轩。
香茗轩门脸不大,黑漆金字招牌,里里外外都透着书卷气。青禾庆幸自己今天打扮得还算清爽,一身玉色细布裙衫搭配鹅黄色比甲,干净利落。若是穿着庄子上的粗布褂子,恐怕都不敢迈进这家店。
她刚踏进门槛,一个眉眼伶俐的小厮便迎了上来:“可是青禾姑娘?楼上雅间已备好,请随小的来。”
小红下意识地想跟上,小厮却客气地拦了一下,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姑娘留步,主家吩咐了,只请青禾姑娘一人入内。”
小红担忧地看了青禾一眼,青禾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无妨,便独自跟着小厮上了二楼。
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二楼的走廊安静许多,小厮引着她走到最里间,推开一扇虚掩的雕花木门,侧身让开:“姑娘请。”
青禾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门在她身后被轻轻合上。
进门是一间颇为雅致的茶室,面积不大,陈设很简洁。
临街是一扇支摘窗,窗纸上糊着素白的宣纸,地上铺着青砖,靠墙设有一张紫檀木长条案,案上摆放着一只素色瓷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采的带叶嫩竹,为室内添了几分生机,很好的点睛之笔。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立着一面四扇的绢本屏风。
屏风上绘着墨笔山水,远山淡邈,近水潺湲,笔意疏朗,并非俗物。屏风半掩着,后面依稀能看到人影晃动,却看不真切。
青禾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出声询问,还是绕过屏风?
她本能地快速扫视室内的每一个细节,窗棂的样式、瓷瓶的釉色、屏风画的意境,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在陌生环境里,多看多记总能让人安心些。
正当她踌躇时,屏风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语调里满是养尊处优的从容,算不上多么亲热,却也并无咄咄逼人之感:“坐下吧。”
青禾心道,既来之,则安之。
她依言走到屏风前设置的一张榆木茶桌旁坐下来,姿势标准而拘谨。
她刚坐定,便见一位年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从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
这个妇人穿着一身沉香色缠枝莲纹的衬衣,外面还罩了一件石青色四合如意纹样的坎肩,衣料都是上好的杭绸,光泽柔和。
她梳着整齐的小两把头,发间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白玉扁方,并几朵小小的绒花,通身上下并无过多珠宝点缀,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雍容气度。她的面容很是白皙,眉眼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秀美,只是眼角处已有了细密的纹路,眼神沉静,是阅尽人事的通透与淡淡的疲惫。
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深蓝色比甲的姑姑,想必是贴身伺候的人。
姑姑上前将一个天青釉的瓷盏轻轻放在青禾面前的茶桌上,盏中茶汤清亮,热气袅袅,散发出清雅的香气。
青禾看着那盏茶却没有动。人生地不熟,入口的东西还是警惕些为好。
妇人在青禾对面坐下,姿态优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