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口气,才说道:“倒不是记性多好。是前阵子听说十五府上走了水,一个宫女拼死救了福晋出来,自己却伤了脸。方才瞧见你脸上的......便想起来了。”
他语气平和,并未对青禾脸上的伤疤流露出过多好奇或怜悯,只是平淡地陈述。
他又细细问了刚才发生的经过。
青禾便简略说了自己如何听到哭声寻来,如何听阿宝描述,判断可能是误食了乌头,又如何寻来甘草解毒。
她见胤祥听得认真,眼神中并无轻视,想到他方才亲自尝药的行为,便又多说了一句:“乌头又名草乌,它的块根有剧毒,但若炮制得法、用量精准,也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之效。甘草则性甘平,能缓和药性,解百药之毒,正可克制乌头之烈性。”
胤祥听完,眼中惊讶之色更浓。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青禾,虽然她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裤,脸上覆着白纱,但言谈举止间透出的沉静以及对药理的熟悉,绝非一个普通宫女所能及。
“你竟如此通晓药理?”他忍不住问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怪不得......”
“我的庄子就在这山后不远。三月初的时候,我上山闲逛,曾远远瞧见对面山坡上有个女子在采药,动作很利落,我当时还以为是附近的药农。莫非......那就是你?”
青禾努力回想了一下。
三月初她刚搬来庄子,确实就马上开始上山采药了,但对有没有遇到十三却毫无印象。或许真曾遥遥望见过,却也未必能看清对方容貌。
她老实回答:“回十三爷的话,奴才确实是三月初十搬来的,这些时日也常上山采药。只是山野广阔,奴才并未留意到曾有幸遇见阿哥爷。”
胤祥却似乎颇为笃定,他笑了笑:“应当就是你。那般专注采药的姿态,寻常村姑可没有。”
他对青禾的兴趣明显更浓了,也不急着起身,反而又问了她平日都采些什么药,为何会对医术感兴趣等等。
青禾不敢透露太多,只含糊地说自己闲暇时喜欢翻看些医书,认得几味草药,平时农闲的时候,就喜欢上山采药,或备着自用,或炮制了换些零钱。
她语气谨慎,回答得滴水不漏。
胤祥听得认真,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一旁的阿宝却实在忍不住了,虽说爷现在看着没事了,可方才昏迷的样子实在太吓人。
他忧心忡忡地催促道:“爷,您刚醒,身子还虚着,山里风凉,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好歹找个大夫仔细瞧瞧,奴才才能放心啊!”
胤祥被打断了谈兴,有些不悦地瞥了阿宝一眼,但看到阿宝惊魂未定的样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应允了。在阿宝的搀扶下,他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站稳后又看向青禾:“今日多谢你了。救命之恩,胤祥记下了。”
“十三爷言重了,奴才不敢当。”青禾连忙低头。
胤祥没再多说,在阿宝的小心搀扶下朝下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