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房屋多是木构架,梁柱、隔扇、地板,无一不是上好的木材。
时值冬春季节,屋内为了保暖和装饰,又悬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铺设着地毯,摆设着锦缎包面的椅垫、炕屏,还有那些精致的桌旗、流苏......
这一切,在平日里是富贵与舒适的象征,在此刻,却成了火魔最好的食粮。
它先贪婪地舔舐着炕桌上的桌旗,然后是垂落的窗帘,接着是炕上铺着的猩猩绒坐褥......火舌蜿蜒爬行,发出噼啪的轻响,伴随着滚滚浓烟,迅速充满了整个外间。
福晋是被浓烟呛醒的。
剧烈的咳嗽让她从昏沉中挣扎过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满室跳动的橘红色光影和翻滚的黑烟。
热浪扑面而来,几乎灼伤她的皮肤。她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想尖叫,却吸入了更多烟雾,引发更剧烈的咳嗽,眼泪鼻涕一齐涌出。
“来人!来人啊!”她嘶哑地喊着,声音在火势的噼啪声中微弱得可怜。
她想往外跑,但通往门口的路已被火焰封住,灼热的气流逼得她连连后退。滚滚浓烟遮蔽了视线,她完全看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记忆,跌跌撞撞地退向内室,缩在内室的一个墙角。
这里是暂时没有被火焰完全吞噬的地方,但浓烟无孔不入,呛得她头晕眼花,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用手死死捂住口鼻,身体因为恐惧和缺氧而剧烈颤抖,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完了......她绝望地想。
......
东厢房内,舒兰格格正用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不轻不重地替胤禑按揉着太阳穴。熏笼里暖香袅袅,将外间的寒意隔绝开来。
胤禑连日来的烦闷似乎在温柔的抚触下稍稍缓解,此刻整昏昏欲睡。
“走水了!走水了!正房走水了!”
“福晋!福晋还在屋里!”
胤禑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睡意全无。他一把推开还在发怔的舒兰,鞋也来不及穿好,趿拉着就冲了出去。
一出东厢房,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焦糊气味让他心头巨震。只见正房方向火光冲天,厚厚的棉布门帘早已化作一道火墙,此刻正在熊熊燃烧,发出骇人的声响。
火舌正试图向两边的廊柱和窗棂蔓延,木头烧得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明明灭灭。
下人们乱作一团,有尖叫的,有奔跑的,有提着空水桶不知所措的,却都只敢远远看着,无人敢上前。
青禾也跟着人群跑了出来,看到这场景,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没有119,没有消防栓,木头房子着了火......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
这下死定了,福晋要是出事,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能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