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胤祉捧着茶杯,轻轻吹开浮叶,叹了口气道:“十五弟,你的松快日子怕是没几日了。眼瞅着十一月十四就要恭谒暂安奉殿、孝陵,这一去又得些时日。我们还好,不用伴驾。”
他揉了揉眉心,显是近来校订《律吕正义》耗费了不少心神,“你倒好,回来没得歇,转眼就是年关,各项祭祀、朝贺更是繁琐。再来,便又要迎侧福晋。”
雍亲王胤禛坐得笔直,接口道:“三哥说的是。十五弟府上大婚,虽说只是侧福晋,可也马虎不得。”
胤禑忙欠身道:“多谢三哥、四哥关怀。府里已在着手预备,定当恪尽礼数。”
胤禛点了点头:“嗯,瓜尔佳氏是皇阿玛亲指,又是员外郎之女,礼仪上务必周全。若你府里人手不够使唤,或是需要些有经验的老人儿帮衬,”
他略一停顿,“我府上倒是还有些得用的嫲嫲和管事,届时你只管开口,让他们过去支应几日便是。”
这话听着是兄长关爱,实则分量极重。
胤禑心中一震,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弟弟谢四哥厚爱!只是......怎敢劳动四哥府上的人。王进善办事还算老成,青禾她们几个大的也还细心。”
“......上次福晋大事虽有些波折,却也长了教训,此次定当更加谨慎,力求稳妥。若真有为难之处,再来向四哥求援。”
他这话答得小心翼翼,既感激了好意,又委婉表示自己府里能处理,更隐晦地点出针对上次婚宴的“教训”,府上已提高了警惕。
直接接受雍亲王派人入驻府中操办婚礼,牵扯太深,绝非明智之举。
胤禛听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淡淡道:“你心里有数便好。王进善是个稳妥的,你跟前得用的人手,确是该历练起来。”他不再坚持,算是默许了胤禑的安排。
又闲话了几句,胤禛似乎今日兴致颇高,放下茶盏道:“坐久了也闷,外头天光还好,几位兄弟若是不嫌简陋,随我去那边菜畦走走?这些年于此道上,我倒也略有几分心得。”
众人自然称好。
于是兄弟几人起身,胤禛在前引路,诚亲王略后,十三阿哥和十五阿哥跟在两位亲王哥哥后面。
主子们走在前面,下人们只能落后十余步远远跟着。
菜畦间的路径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肩,这倒意外地给了青禾和张保一个可以说上几句话的难得机会。
两人混在随行的宫女太监队伍里,垂着头,目不斜视,仿佛只是寻常同行。
趁着前方主子们低声交谈的间隙,张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低说道:“塞外回来后御前侍卫处调整了轮值规程,又赶上几拨操演,实在是......抽不开身。”
青禾心率快了不少,面上却不敢显露,只同样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她能感觉到来自身旁之人的紧张喘息。
张保顿了顿,又飞快地问:“你......近来可好?”
“都好。”青禾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她此刻心里惦记着一件要紧事,趁着这难得的空隙,赶紧说道,“上次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