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道:“二则,她如今在爷跟前......确实也扎眼。福晋既然开了这个口,主子若一味护着,反倒让福晋心下不痛快,日后......”
“日后......只怕更容不下青禾。倒不如让她暂且避开这风口浪尖,回京去安安稳稳地把差事办好。等侧福晋进了门,事情都平息了,主子若是还想让她回来伺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番话,可谓句句说到了胤禑的心坎里。
他既不想驳了福晋的面子引得后宅不宁,又确实想护着青禾这个得力又称心的人。
王进善这个提议,两全其美,既全了福晋的提议,又全了他的私心。
胤禑沉吟片刻,指尖又习惯性在炕几上轻轻敲击。
他确实优柔,但并非不懂权衡。
良久,他才缓缓颔首:“你说的有道理。”他扬声唤道,“来人,去请崔嫲嫲来。”
崔嫲嫲很快便来了。她年纪虽大,却神采奕奕。
胤禑对她极为敬重,亲自让她坐了,才将欲派她先行回京主持侧福晋纳采之事说了,又道:“只是事务繁杂,恐嫲嫲劳累。想着让青禾那丫头随您一同回去,她年轻,腿脚麻利,心也细,账目,采买布置这些琐事尽可交予她打理,您只管掌总拿大主意便是。”
“那丫头是我用惯了的,忠心可靠,嫲嫲尽可放心差遣。只是她年纪小,若有不懂事或不周到处,还请嫲嫲多看顾教导些,莫让底下那些刁奴欺侮了她去。”
崔嫲嫲在翊坤宫时便常见青禾无微不至地照料病弱的胤禑,心里对这等沉默勤谨的丫头本就存着几分好感。
此刻听胤禑这般郑重其事地交代,言语间满是回护之意,哪里还不明白?当下便满口应承下来,笑容慈和:“阿哥放心。”
“青禾那孩子我也瞧着好,是个稳妥懂事的。有我在,断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必定将阿哥交代的差事办得风光体面,也让那孩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伺候。”
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没过两日,命令就下来了,着青禾即日回热河行宫住处收拾行装,而后与崔嫲嫲一行先行回京,筹备侧福晋纳采事宜。
青禾得知消息时,怔愣了半晌,心中百感交集。她没想到王进善的动作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事情竟能如此顺利。这无疑是她眼下最好的出路。
她寻了个空,特意去找王进善,眼圈微微发红,郑重其事地敛衽行了个大礼:“进善,这次......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王进善忙虚扶她一把,圆脸上又堆起了往常的笑,摆摆手道:“快别如此!咱们多少年的情分了,说这些就见外了。你能顺顺当当地就好。回去后,凡事多听崔嫲嫲的,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京里那摊子水,也不浅呐。”
青禾用力点头:“我记下了。”
回到下处,她便开始默默收拾行装。最大的心事落了地,反而生出几分不真实感。她真的要提前回去了,离那座小院,似乎一下子就近了许多。
唯有翠喜得知她要先走,不能一同回京,拉着她的袖子,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青禾心里也发酸,抱住她,轻声安慰:“好翠喜,别哭。我是回去当差,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行宫好好的,跟着进善,凡事谨慎些。等秋凉回了京,咱们就又见面了。”
话虽如此,两人心里都明白,经此一别,再见时境况或许早已不同。
收敛收敛心神,青禾绒花分了一大半给翠喜,又细细叮嘱了许多话。直到崔嫲嫲那边派人来催问行装可曾收拾妥当,姐妹俩才红着眼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