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空有满腹冤屈和现代知识,却无凭无据,在视人命如草芥的清朝,一个宫女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难道真要等到回京?届时只怕早已时过境迁,黑锅扣实,再无翻身之日!
青禾正冥思苦想,马车帘子突然被悄悄掀起一小角,一个不大的蓝布包裹飞了进来,落在她脚边
她被吓了一大跳,以为飞进来的是炸药包,伸手摸了一下,触感又不像。她轻轻挪动身子到帘子缝隙处向外望去。
只见张保正策马缓行,紧紧跟在她这辆堆杂物的马车旁,身体随着马背轻轻起伏。
他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行袍,一只手稳稳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似乎刚刚收回。
见青禾苍白惊慌的脸出现在帘缝后,他飞快地左右一瞥,确认无人留意这辆不起眼的马车。
“青禾,你别怕。包袱里是几张干饼和一壶清水,省着点用。万事且放宽心,先歇养几天,什么都别多想,主子那边......未必就真信了那老货唱的独角戏。”
“你的脚踝伤还未好,用这个药膏多揉揉。”
说着,他平衡着身体和马车的速度,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白瓷药瓶。
青禾刚伸手接过,他一夹马腹,赶上了前面护的队伍,高大的背影很快便融入了漫天飞扬的尘土和嘈杂的人马声中。
青禾怔怔地收回目光,看着脚边的蓝布包袱,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又随着马车单调地颠簸发呆了一阵子,青禾摸出张保塞过来的药膏,打开软木塞后,将瓶口凑近鼻尖,仔细辨别着。
三七的苦涩甘香最为突出,是活血定痛的主料,接着是透骨草特有的辛窜之气,能深入筋骨,还有冰片、薄荷脑用以消肿镇痛。似乎还能隐约辨别出乳香没药的味道,行气散瘀。
虽然算不上名贵的方子,但用料倒是扎实,正是针对跌打损伤的良药。
“这张保,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沉稳了。”
她挖出少许膏体在手心焐热,敷在受伤的脚踝处,又忍着痛用拇指按住踝关节周围的几个穴位,先是轻柔地打圈按揉,待药力渗入皮肤发热后,再逐渐加大力度,沿着经络走向推拿。
这是她前世学的手法,配合药膏,效果应该不错。
专注于此,时间似乎过得快了些。
罢了,事已至此,急也无用,所幸眼下不必再去伺候人,不必看人眼色,能名正言顺地歇息几天,顺便治治这倒霉的脚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厢内的光线变得愈发昏暗,只能透过帘隙看到外面灰暗的天光。
开始有些饿了,她打开那个蓝布包袱,里面果然是几张烙饼,和一个水壶。
饼确实很干,甚至有些割嗓子,带着最纯粹的小麦焦香,没有任何其他调味。她吃着饼,任由思绪乱飞。
“不考虑身份地位的话,张保倒挺会照顾人的,适合搞对象。不像那个阿哥爷,自己从小照顾他长大,竟因为一个老妖奴......”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蹦出来,青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被自己这不合时宜甚至有些不自量力的想法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她一个身陷囹圄前途未卜的小宫女,脑袋能不能安稳留在脖子上都还是未知数,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评价别人适不适合搞对象?
真是荒谬得可以。
她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口饼咽下,又喝了几大口水,然后仔细系好水壶,将包袱重新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