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内务府便率先派了人来,领头的是个姓赫的郎中,面皮白净,说话慢条斯理,但一句是一句,钉是钉铆是铆。
“十五爷,大婚的规制礼部和内务府都有定例,您府上需得预备好阿哥府邸的修缮和布置,一应采买清单随后送到。宫里王嫔主子那边,也会派人来教导规矩。”赫郎中捧着茶,说得不紧不慢。
胤禑坐在上首听着,偶尔点一下头:“有劳赫郎中。王进善,府里一切你协同赫郎中办理,务必周全。青禾,内院诸事你多上心,尤其库房账目和器皿摆设都要重新清点造册,以备大婚之用。”
“是。”王进善和青禾齐声应了。
活儿这就压下来了。
青禾和王进善两人开始热火朝天的忙起来,脚跟打后脑勺地连轴转。
库房里的东西都得重新搬出来,对照着内务府陆续送来的单子,一样样核对、清理、登记。
哪些需要添置,哪些需要更换,哪些需要提前预留出来布置新房,千头万绪。
这日,胤禑从宫里请安回来,先去书房坐了半晌,才把青禾叫去。
“额娘吩咐了,”他捏着眉心,显得有些疲惫,“大婚事宜宫里自有章程,但有些体己东西,额娘想让府里提前备下,算是她的心意。这是单子,你看着置办,账从府里走,不必记在公账上。”
青禾接过单子,是些上好的绸缎和皮料,还有几样寓意吉祥的金玉小摆件,不算特别出格,但看得出用心。
“是。奴才记下了。”青禾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王嫔主子可还安好?”
这位王嫔娘娘,位份不高,人极为和善。青禾刚穿越时她刚失去一个小儿子,大儿子又病得重,她哭哭啼啼好几回。倒是让青禾对她没由得心生好感。
在热河时又伺候了她几天,相处下来,青禾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心思纯善的柔弱女子,没脾气没棱角,除了儿子的事能让她挂心,其他万事不管。
胤禑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些:“额娘还好,就是操心婚事,絮叨了许多。嘱咐......嘱咐瓜尔佳氏进门后,要和睦相处。”
他话说得有些含糊,但青禾听懂了,王嫔这是怕儿子后院起火,怕出身高贵的儿媳压过儿子一头。
“娘娘慈心。”青禾低声道,“主子放心,府里一定把事情办妥当。”
从书房出来,青禾就去找王进善商量采买的事。正好碰上春熙也在,她正拿着份单子跟王进善说:“王公公,格格屋里的窗帘帐幔都旧了,趁这次机会,是不是也该换批新的?用这杭细的料子,颜色也鲜亮些......”
王进善皱着眉:“春熙姑娘,不是我驳格格的面子,只是眼下公中的银子要紧着大婚用度,格格那边的用项,是不是稍缓一缓?”
春熙笑道:“哎呦,王公公明鉴。大婚是大事,可我们格格也是正经主子不是?总不能太委屈了。”
青禾走过去,拿起春熙手里的单子看了看,是几匹颜色娇嫩的绸缎,价值不菲。
她没看春熙,直接对王进善说:“进善,我刚从主子那儿过来。主子吩咐了,王嫔主子体己要备的东西,这是单子,需得尽快办。”
她把胤禑给的那张单子递过去。
王进善接过一看,松了口气:“还是娘娘想得周到。那这批料子......”
王进善虽然身为十五阿哥府的总管太监,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是做奴才的,尤其是太监,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子。
他显然是不想得罪舒兰格格。阿哥府里的第一个女人,谁也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母凭子贵水涨船高了。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青禾可不这样想,她和春熙不睦已久,又深知格格为人不可能在这个档口跑来要什么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