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娘娘玉体欠安,需要静养。你既来了,就用心伺候,手脚麻利些,少说多做,莫要惊扰了娘娘。西厢房最边上那间,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去吧。”
“谢谙达提点,奴婢记下了。”青禾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应道。
让青禾头疼的,还有另一个老熟人——“流大鼻涕”刘太监,这会倒是还没有见到他。
青禾悄悄安顿好,还没喘口气,刘太监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在院子里炸开了:“哎呦!这不是听松院的青禾姑娘吗?怎么跑娘娘这儿来了?稀客稀客!”
刘太监晃悠着过来,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太监袍,袖口沾着些油渍,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滴溜溜地转。
“刘谙达。”青禾忍着不耐,福了福身。
“娘娘身子不爽利,听说姑娘手艺好,特意调来伺候的?”
刘太监凑近了些,一股子汗味扑面而来,“正好!小厨房今儿要熬清粥,那火候可得精细!还有煎药,那罐子可得盯紧了,别糊了底儿。对了,娘娘说想吃点清淡爽口的,你看着弄点?动作麻利点啊!”
他一连串地吩咐着,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仿佛青禾是他手下的粗使丫头。
青禾只能一一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在赵德海无形的威压和刘太监聒噪的使唤中忙碌着。
煎药、熬粥、琢磨着给胃口不佳的王嫔娘娘做些清淡可口又有营养的汤羹小菜。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赵德海,尽量不往他跟前凑,对刘太监那些大呼小叫的要求,也尽量忍耐着快速完成。
好在,王嫔娘娘的病确实不重。
青禾私下里仔细留意了症状:微热、头疼、鼻塞、喉咙干痛、有些咳嗽,显然是着了风热。太医开的方子过于平和,效果甚微。
青禾心中已有计较。她不敢擅自开方,但借着“为娘娘调制开胃饮子”的名义,向小厨房要了些新鲜的薄荷叶、金银花、淡竹叶,又借口“需用些清热润喉之物”,讨要了少量胖大海和甘草片。
谨慎地避开众人耳目,青禾在分配给自己的小炉子上用清水细细熬煮这些药材。
薄荷、金银花、淡竹叶取其辛凉解表、清热解毒之效。胖大海清热润肺利咽。甘草调和药性兼能止咳。
熬好的药汁澄澈微绿,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她不敢一次熬太多,每次只一小碗的量,小心翼翼地滤去药渣,兑入少许温热的蜂蜜水,再端给王嫔娘娘,只说是自己调制的“清热润喉饮”。
王嫔娘娘正被喉咙干痛和咳嗽扰得心烦,喝了这碗微甜清凉的饮子,竟真的觉得喉间舒爽不少,咳嗽也略有减轻。
连着几日喝下来,再加上青禾精心准备的清淡饮食,王嫔娘娘的气色眼见着一天天好起来,精神头也足了,脸上重新有了血色和笑容。
“青禾这丫头,心思是巧,”王嫔娘娘靠在引枕上,对春桃感慨道,“那饮子喝着舒服,胃口也跟着好了些。比那些苦药汤子强。”
青禾听着娘娘的夸赞,心里稍安,但更盼着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终于,五日后,确认娘娘已无大碍,胤禑亲自来接青禾回去。青禾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向王嫔娘娘告了退,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脚步轻快地跟着胤禑回了听松院。
踏进熟悉的西梢间,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淡淡松木和熏香气味,青禾才真正觉得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翠喜迎上来,接过她的小包袱,叽叽喳喳地问着娘娘身体如何,那边住得惯不惯。
胤禑则只是温和地说了句:“辛苦了。”
青禾忙道:“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不敢言辛苦。”说完,她挽起袖子,准备去小厨房看看晚膳。
这时,张保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看着应该是刚从父亲张德禄的营房回来,喜气洋洋的。张德禄是正三品的护军参领,掌管着行宫部分护卫,消息向来灵通。
“主子!”张保脸上带着笑,声音也透着几分兴奋,“奴才刚从阿玛那儿回来,听阿玛说,雍亲王的仪仗已经到古北口了,估摸着七月下旬就能到行宫。”
胤禑放下书卷,哦了一声。
张保连连点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阿玛还说,等雍亲王到了行宫,皇上那边......似乎有意带着诸位爷,去木兰围场行围呢!”
“木兰秋狝?”胤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塞外行围,策马弯弓,那是每个满洲少年骨子里的向往。
沉闷的行宫生活似乎终于要迎来一丝不同的波澜。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仿佛已经听到了猎猎的风声和骏马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