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被天庭织娘扯碎的青纱,带着史前大陆独有的湿润气息,从裸子树林的缝隙里漫出来,缓缓铺满整个平原。雾粒极细,沾在苏铁深绿色的羽叶上,凝成千千万万颗半透明的小水珠,顺着叶片边缘的锯齿滚落 —— 有的砸在铺地的苔藓上,晕开一圈圈淡绿色的印痕,让本就鲜润的苔藓更显水灵;有的落在地面的火山岩上,顺着岩石的纹路滑进细缝,滋养着藏在里面的小型甲虫。甲虫通体漆黑,背着光滑的甲壳,正慢悠悠地爬过苔藓,触角时不时碰一碰水珠,像是在试探这晨雾的温度。
远处的裸子树林还浸在浓淡不一的雾色里,粗壮的树干像裹了层灰白色的纱,只有顶端的针叶能勉强看清轮廓,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翼龙的鸣叫就是从那片雾林里传出来的,不是单一的尖锐嘶吼,而是带着高低起伏的韵律:短音短促清脆,像两块燧石轻轻碰撞,是同伴间确认位置的呼应;长音绵长悠远,像河谷里的风掠过石缝,是对领地边界的宣告。只是此刻,那长音里多了几缕不易察觉的焦躁,尾音微微发颤,像绷紧的琴弦突然断了半根,藏在厚重的雾色里,连最警觉的雷龙都没立刻分辨出来。
广袤的平原上,一群雷龙正踩着沉重的步伐,从雾色深处缓缓走出。领头的是只年迈的雷龙,它的身躯足有六辆卡车并排那么宽,深褐色的皮肤布满核桃壳般的褶皱,每道褶皱里都嵌着干枯的石松碎叶 —— 那是昨夜在裸子树林过夜时蹭上的,石松的黄褐色叶片与深褐色皮肤混在一起,像天然的伪装。它的脖子足有十多米长,移动时微微晃动,顶端的小脑袋时不时抬起,警惕地扫视四周。每一步落下,直径半米的脚掌都能将湿润的火山土踩出半米深的坑,泥土带着温热的潮气,从坑底慢慢渗出来,很快积起浅浅的水洼,映出它长脖子摆动的模糊倒影,还能看到晨雾在水面上凝成的细小水纹。
秦歌的意识化作一缕无形的波动,像清晨的风般轻轻贴在老雷龙的脖颈上。他能清晰地 “触摸” 到老雷龙皮肤下的温热,顺着那些泛着淡金光泽的纹路往下探 —— 那是 “医道烙印” 在亿万年演化中沉淀的痕迹,像撒在血管里的金粉,随着血液流动微微发光。再往下,便是纵横交错的 “经络”:不是人类经络的抽象概念,而是由成年人手臂粗细的血管与发丝般纤细的神经编织而成的实体网络。
脊椎两侧各有一条凸起的血管束,颜色比周围的血管更深,呈暗紫红色,表面能看到细微的搏动,这便是对应华夏医道 “督脉” 的原始形态。秦歌的意识顺着血管束往下走,能 “听” 到血液在其中奔流的声音,不是急促的 “哗哗” 声,而是沉稳的 “汩汩” 声,像山涧的溪流缓缓淌过岩石,每一次流动都带着温热的能量,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滋养着老雷龙庞大的身躯。腹部的神经丛则像一张展开的细密蛛网,银白色的神经纤维交织在一起,连接着胃、肠、心脏等器官,这是 “任脉” 的雏形,负责调控消化与体温 —— 此刻老雷龙刚吃过晨露滋润的蕨类,神经丛正发出微弱的生物电信号,让胃部肌肉缓慢蠕动,将粗糙的蕨类纤维磨碎。四肢的血管分支更像从主干上延伸出的树藤,顺着骨骼蜿蜒,连接着每一块肌肉,有的粗如手腕,有的细如手指,构成了 “手足三阴三阳经” 的原始形态,确保老雷龙每一步都能精准发力。
“看啊,这原始的经络系统,就像天然的能量网络。” 秦歌的意识在老雷龙的生物电中低语,能 “感知” 到每一条 “经络” 都在精准调控生命的平衡,“督脉” 输送能量,“任脉” 维持内稳,四肢经络协调动作,缺一不可。
此时朝阳刚爬上裸子树的树梢,金色的阳光穿透渐散的晨雾,像无数根细长的金针,洒在雷龙群身上。老雷龙的体温渐渐升高,皮肤表面的温度从清晨的 28c升到了 32c,秦歌的意识立刻捕捉到经络的调节机制:“督脉” 的血管束开始缓慢扩张,直径比之前粗了近三分之一,带着热量的血液快速涌向体表,透过皮肤的褶皱渗出细密的汗珠 —— 那汗珠呈淡咸味,在褶皱里聚成小小的水珠,顺着皮肤往下滑,落在火山土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同时,“任脉” 的神经丛发出更密集的生物电信号,让老雷龙的呼吸变得更深沉,每一次吸气都能将胸腔撑开,像鼓起的皮囊,把体内的热气顺着鼻孔排出,呼出的气流带着淡淡的水汽,在阳光下形成细小的白雾,像一台运转了千万年的天然散热机。
秦歌的意识还 “回忆” 起昨夜的寒夜:那时 “督脉” 的血管束会收缩,将血液缩回心脏与肝脏周围,减少热量流失;“任脉” 则引导胃肠加速蠕动,把白天吃的蕨类植物转化为更多热量,让体温始终维持在 35c左右 —— 这个温度刚好能让体内的消化酶保持最佳活性,既不会因过冷而失效,也不会因过热而失活。
“嗷 ——!” 一声稚嫩的嘶吼突然打断了平原的宁静,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雷龙群的沉稳。那是只刚满一岁的年轻雷龙,体型只有成年雷龙的三分之一,皮肤还是浅褐色的,没那么多褶皱,脖子也更灵活。它正追着几只巴掌大的棱齿龙跑,小短腿迈得飞快,脚掌踩在苔藓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完全没注意前方地面凸起的一块火山岩 —— 那岩石是远古火山喷发时喷落的,边缘像被刀削过般锋利,表面还覆着一层黑色的熔壳,在晨雾中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嘶啦 ——” 一声轻响,年轻雷龙的右前腿刚好踩在岩刃上,浅褐色的皮肤像布帛般被划开一道三十厘米长的口子,深可见骨,淡红色的肌肉翻露出来,鲜红的血液立刻涌出来,顺着腿骨往下淌,滴在苔藓上,染出一朵朵暗红色的 “小花”,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年轻雷龙疼得原地打转,小短腿微微颤抖着不敢落地,尾巴甩得飞快,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一丛蕨类,叶片散落一地。它的嘶吼声里满是委屈,带着少年人的脆弱,声音比成年雷龙更尖细,气流吹动周围的雾,让附近的水珠纷纷从苏铁叶上滚落。
周围的雷龙立刻围了过来:老雷龙停下脚步,长脖子缓缓弯下,用顶端的小脑袋轻轻蹭年轻雷龙的脑袋,动作温柔得像长辈安抚受委屈的孩子,蹭过的地方,年轻雷龙的焦躁似乎减轻了些;一只成年雷龙小心翼翼地走到年轻雷龙身边,用头上短短的角托起它的伤腿,角的力度控制得刚刚好,既避免了伤腿落地,又没碰到翻露的肌肉,生怕加重它的疼痛;还有几只和年轻雷龙差不多大的小雷龙,也跑到它身边,用湿润的鼻尖轻触它的身体,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分享同伴的疼痛,又像是在传递安慰。
秦歌的意识飘到年轻雷龙的伤口处,能清晰地 “看到” 伤口里的血管在快速收缩,试图止血,可伤口太深,血管的收缩根本挡不住血液渗出,淡红色的血珠还在不断往外冒。他立刻通过老雷龙体内的生物电,向它传递 “方向感”—— 东北方十公里外,能 “闻” 到火山灰特有的硫磺味,那是火山群的方向,那里的火山灰含有丰富的二氧化硅,既能止血又能杀菌,是天然的疗伤药。
老雷龙似乎 “接收到” 了这道无形的信号,它抬起长脖子,朝着东北方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声音比之前的宣告声更沉稳,带着指挥的意味。随后它率先迈步,雷龙群簇拥着受伤的年轻雷龙,慢慢向火山方向移动。路上的植被渐渐变化,原本茂密的蕨类草原变成了稀疏的苏铁林,苏铁的羽叶更宽,颜色也更深;地面从黑褐色的火山土变成了略带红色的火山灰土,踩上去松软却不陷脚,还带着淡淡的温热,那是地下火山活动带来的温度。
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来越浓,从最初的若有若无,变成了清晰可闻的淡苦气息。远处的火山群终于映入眼帘 —— 三座圆锥形的火山矗立在平原尽头,像三尊巨大的褐色石像。最左边的火山已经熄灭,山顶覆盖着绿色的苔藓;中间那座还在缓慢喷发,橘红色的岩浆顺着山体往下流,像一条条燃烧的河流,表面泛着金色的纹路,那是未冷却的金属颗粒在阳光下的反光;最右边的火山则冒着白色的烟雾,烟雾直直地升向天空,在晨雾中渐渐散开。火山灰像细小的雪花,慢悠悠地从空中飘下来,落在雷龙的皮肤上,细腻得像面粉,带着刚从火山口出来的温热触感,不会烫皮肤,却能让人感受到火山的活力。
老雷龙停下脚步,长脖子灵活地转动,像柔软的鞭子般轻轻拂过地面,将散落的火山灰聚成一小堆 —— 它的颈椎能精准控制每一个动作,连聚灰的力度都恰到好处,不会扬起太多灰,也不会漏掉太多。聚好灰后,它的长脖子慢慢抬起,对准年轻雷龙的伤口,将火山灰轻轻敷了上去。
火山灰接触血液的瞬间,立刻发生了变化:原本灰白的粉末被血液浸湿后,渐渐变成了淡褐色,像混合了泥土的药膏,快速凝固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将翻露的肌肉和血管都覆盖住。秦歌的意识能清晰地 “感受到”,这层保护膜里的二氧化硅颗粒正在发挥作用,它们像细小的屏障,挡住了空气中的细菌,同时火山灰的温热还能促进伤口周围的血液循环,让血液更快凝固。年轻雷龙似乎也感觉到了疼痛减轻,它试着轻轻落地,小短腿不再颤抖,还发出一声轻快的鸣叫,用头角蹭了蹭老雷龙的脖子,像是在道谢,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