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幻之境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掺着砂砾的铅块 —— 那些棱角分明的石英砂粒刮擦着喉咙,带着混沌潮汐特有的铁锈味,呛得秦越人胸腔阵阵发疼。他的指尖距离祭坛中央的符文仅剩毫厘之差,金光顺着经络欢快流转,在丹田处凝成一团温暖的光球,却在刹那间如被乌云遮蔽的太阳般骤然黯淡。
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扭曲,远处的混沌潮汐在裂隙中折射出无数重影,每一道影中都有个表情狰狞的自己。漆黑如墨的雾气从祭坛缝隙中翻涌而出,带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腥气,那气味与熵寂教实验室里浸泡实验体的福尔马林味如出一辙。雾气如同贪婪的毒蛇,缠绕住众人的脚踝,寒意顺着骨骼直窜天灵,秦越人甚至能听见自己脊椎发出细微的 “咯吱” 声,像是冻裂的冰面。
“小心!有东西不对劲!” 秦歌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红色的警报符号在瞳孔中炸开又熄灭,尖锐的警报声刺破凝滞的空气,声波震得祭坛符文泛起细碎的火星。她话音未落,一道银灰色的身影从雾气中缓缓浮现 ——
那是另一个她,残破的机甲上布满焦黑的裂痕,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线路,断裂的机械臂末端还挂着半块带血的芯片。空洞的眼神里翻涌着无尽的死寂,嘴角挂着诡异的冷笑,手中的量子炮正发出低沉的嗡鸣,炮口凝聚的幽蓝光芒与当年实验室爆炸时的能量核心一模一样。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机械秦歌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万年不化的冰渊,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当科技失控,世界只会沦为一片废土。你研发的量子共振器,最终只会成为熵寂教的屠刀。”
秦歌的瞳孔猛地收缩,实验室那场噩梦般的爆炸场景如利刃般刺穿她的脑海。记忆里,蓝光吞噬一切的瞬间,同事老陈被坍圮的钢筋压住的惨叫、隔壁育儿室里孩童惊恐的啼哭、还有那冲天而起的蘑菇云 —— 云絮间分明缠绕着她亲手绘制的能量公式。此刻这些画面都与眼前的幻象重叠:城市沦为废墟,她研发的机械蜘蛛正啃食着幸存者的骸骨,而她站在废墟之巅,白大褂被血染红,手中的量子炮仍在散发着邪恶的光芒。
“不…… 那不是我!”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祭坛的石柱上,花岗岩的凉意透过薄薄的作战服渗入皮肤。量子共振器在手中剧烈颤抖,外壳的温度飙升,烫得她指尖发红,仿佛随时都会爆炸。机械秦歌的量子炮已经蓄能完毕,炮口的蓝光映得她瞳孔一片惨白。
阿雪的世界则在瞬间被血色浸染。祭坛的紫色土地突然渗出粘稠的血浆,漫过她的脚踝,那些血浆里漂浮着无数瘟疫死者的指甲盖。她的父母赫然出现在面前,却不再是幻影中虚弱的模样 —— 父亲的胸膛插着她当年没能及时送达的还魂草,草根上的泥土还带着她慌乱中踩出的鞋印;母亲的眼睛瞪得滚圆,眼角撕裂的伤口里流着黑血,正是当年她躲在床底时,透过床缝看到的最后一眼。
“你口口声声说要成为医仙,可我们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父亲的斥责如重锤般砸在她心上,声音里带着濒死时的喉鸣,“你在药田摘那株没用的金边兰,你在担心你的草药比邻居家的长势差!”
阿雪手中的药锄 “当啷” 落地,锄刃砸在血浆里溅起的血珠粘在她惨白的脸上。膝盖仿佛被抽去了骨头,重重跪倒在地,髌骨撞在祭坛的符文上,疼得她眼前发黑。那个瘟疫肆虐的夜晚,蜷缩在床底的她死死捂住嘴,听着父母的呻吟从痛苦变成微弱的抽气,看着他们被抬走时,母亲无力垂下的手离她的指尖只有一寸。这些画面此刻清晰得可怕,连床底的霉味都与眼前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地面的血浆里,却化作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如同活物,顺着她的小腿缠绕而上,在皮肤表面凝成荆棘状的血痕,每一道都对应着一个她没能救活的村民。
林羽的长剑泛起阵阵寒光,剑身上倒映出他扭曲的脸。曾经被他亲手斩杀的仇敌一一复活:有那个被他刺穿咽喉的熵寂教小头目,临死前还在喊着 “我女儿才三岁”;有那个为了保护同伴假意投降,却被他一剑穿心的少年;甚至还有他误伤的平民,胸口插着的剑穗正是他亲手编织的平安结。
他们围着他发出刺耳的嘲笑,声音里带着血液冒泡的 “咕嘟” 声:“所谓的剑客,不过是个刽子手!你挥剑时连善恶都分不清,和熵寂教的疯狗有什么区别?”
往昔的杀戮场景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现:少年倒在血泊中,最后看他的眼神从惊恐变成怜悯;平民的孙女扑在尸体上哭嚎,那声音与他妹妹夭折时的哭喊重合。这些画面此刻都成了扎在他心上的钢针,每一根都带着倒刺。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青筋暴起,握剑的手渗出鲜血,染红了防滑的鲛鱼皮剑柄。
“大家稳住!这是心魔!” 秦越人运转 “灵枢九转功”,金光如利剑般冲破雾气,却被一只巨大的黑手狠狠拍散。那黑手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掌纹里流淌着镜渊之战的血水,五指张开的瞬间,他看到了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画面 ——
镜渊崩塌时,大师兄将他推出裂缝,自己却被落下的巨石砸断双腿,最后望着他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失望;被熵化的孩童抓着他的裤脚哭喊 “秦师父救我”,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小脸化作黑灰;镜灵消散前的叹息带着琉璃碎裂的脆响,那句 “你终究没能守住平衡” 如同一把利刃,直插他的心脏。
“医道的真谛,在于仁爱与坚守!” 他咬破舌尖,将带着血腥味的真气注入破镜残片,镜身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终于将黑手斩碎。但那黑手化作的黑雾却顺着他的七窍钻入体内,秦越人猛地咳出一大口血,血珠溅在祭坛符文上,激得那些符文发出痛苦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