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全新的,但比主阀门那道细得多的白色蒸汽,如同利剑一般,从被击穿的点上喷射而出!
有效!
姜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正如星火所计算的那样,这个新的泄压口出现后,远处主阀门那如同怒龙咆哮的轰鸣,肉眼可见地……不,是肉眼可闻地,迅速减弱了下去。
从狂暴的巨龙,退化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亚力,被分流了!
他们真的从死神的镰刀下,抢回了一线生机!
“成功了……”陆少校脱力地靠在管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然而,姜晚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星火那不带感情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临时泄压窗口,预计持续32秒。之后,新的破裂口会因高压冲刷而扩大,届时压力将重新回到失控状态。】
【倒计时开始,31,30……】
姜晚的血液瞬间又凉了下去。
只有三十秒!
“还没完!”她冲着陆少校喊道,“我们只有半分钟时间!”
“半分钟?我们还能做什么?”陆少校喘着粗气问,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了。
阀门手轮已经毁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宿主,还记得共振吗?】
星火的提示在脑海中浮现。
共振……
姜晚的脑子飞速运转。
之前,她是用耳朵听出了阀门螺杆和垫片之间因为高压产生的临界共振频率,然后指挥陆少校用拳头,通过一次精准的冲击打破了那个危险的平衡。
那是一次“卸力”。
而这一次……
【我们不是要关上它。】星火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兴奋?
【我们要,拆了它。】
一个无比大胆,无比疯狂的念头,在姜晚的脑海中成型。
他们无法关闭阀门。
但是,如果能将整个阀门的核心部件,那个在管道内部负责封堵的阀板,彻底从阀体里弄出来呢?
那就相当于把一个堵住的血管里的血栓,整个给掏了出来!
虽然依旧会泄漏,但至少不会再有压力积聚,不会再有爆炸的风险!
可是,怎么拆?
【用它自己的力量,来拆掉它自己。】
【我已经计算出整个阀门组件的固有频率。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冲击源’,一个能持续不断,并且频率可控的冲击源。】
姜晚的目光,穿透重重蒸汽,落在了那根被陆少校丢在地上的,沉重的,断裂的杠杆上。
“把它给我!”她冲过去捡起杠杆。
“你要干什么?”陆少校跟了过来。
“我们需要制造一个持续的震动!”姜晚一边说,一边将杠杆的一头死死抵在阀门本体的外壳上,另一头则用肩膀扛住。
这是一个简陋到可笑的杠杆结构。
“陆少校,听我口令!”姜晚调整着杠杆的角度,将发力点对准阀体上一个不起眼的螺栓,“等会儿我喊开始,你就用手,有节奏地,敲击杠杆的末端!”
“敲击?”
“对!就像打鼓一样!我喊‘咚’,你就敲一下!一定要跟上我的节奏!一下都不能错!”
陆少校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是在一个荒诞的噩梦里。
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制造噩梦的魔鬼。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
姜晚闭上眼睛,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听觉上。
周围是两个泄压口发出的,不同频率的“嗤嗤”声。
还有管道内部,水汽流过阀板时,产生的细微的“嗡嗡”声。
她要做的,就是从这片嘈杂的噪音里,找到那个属于阀板的,独一无二的“声音”。
然后,让杠杆的敲击,与它同步。
【频率捕捉中……341赫兹……488赫兹……滋啦……环境噪音干扰过大……】
星火的计算似乎也陷入了困境。
不行,来不及了!
姜晚只能靠自己!
她是一个顶级的精密仪器工程师,她的耳朵,就是最高级的传感器!
找到了!
就是那个音!
那个隐藏在所有噪音之下,微弱,却又顽固存在的,属于死亡的频率!
“准备!”
姜晚猛地睁开眼睛,对着陆少校发出指令。
“开始!”
“咚!”
她用自己的喉咙,发出了第一个节拍。
陆少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拳砸在了杠杆的末端!
“咚!”
清脆的敲击声,通过杠杆,传递到阀体。
“咚!”
“咚!”
“咚、咚、咚!”
姜晚的口令越来越快,陆少校的敲击也越来越快!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一个是指挥,一个是士兵。
一个用声音发出指令,一个用拳头执行命令。
他们的目标,是向死神发起冲锋!
渐渐地,管道内部那细微的“嗡嗡”声,开始变大。
它像是在回应着杠杆的敲击,与它同声歌唱。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
整个阀门,连同它连接着的主管道,都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地颤抖起来!
共振!
毁灭性的共振开始了!
【警告!结构强度即将达到临界点!】
星火的警报声疯狂响起。
“再快!”姜晚已经喊不出声,只能用嘶哑的喉咙发出含糊的音节。
陆少校的拳头上已经血肉模糊,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精准而疯狂地,执行着每一次敲击!
“咔——嚓——”
一声比之前手轮断裂时,沉闷百倍,也恐怖百倍的碎裂声,从阀门内部传来。
紧接着。
“砰!!!”
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从阀门内部猛然爆发!
那个重达上百斤的铸铁阀门,正中央的阀盖,连同着无数螺栓和零件,被内部彻底崩坏的阀板,像炮弹一样,直直地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