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劫修现身到全军覆没,不过弹指之间。秦如欢甚至未曾出手,仅仅凭借灵压,便碾死了三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他面无表情地扫过地上的尸体,目光在那刀疤脸至死仍残留着惊骇与贪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路上的几粒尘埃。
苏九依旧沉默地跟在后面,对于秦如欢展现出的筑基后期修为以及那干脆利落的碾压,她似乎并无意外,清冷的眸子甚至未曾在那三具尸体上停留。
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的路途上又发生了两三次。有时是三五成群的劫修,有时是试图杀人夺宝的独行客。修为有高有低,手段或明或暗,但结局无一例外,都化作了这片荒原上新的枯骨。
秦如欢出手愈发简洁。面对筑基中期以下的,往往灵压一放便能解决;遇到个别筑基后期、自以为能拼一拼的,也只需一道凝练的庚金剑气,便能轻易破开防御,取其性命。他甚至开始尝试将【时空领主】的微操融入身法,在闪避和攻击时,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敌人的杀招,同时发出致命一击。
苏九依旧很少出手,除非遇到秦如欢故意留下或者实在不开眼撞到她剑刃上的。她的剑,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默,也更加...迷茫。每一次出剑,那凛冽的剑光中,仿佛都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疑问。
这一日,在随手解决了一波由五名修士组成试图布阵埋伏他们的劫修团伙后,秦如欢站在几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旁,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那愈发清晰、仿佛被灰暗云层永久笼罩的坠星荒原轮廓,轻轻叹了口气。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过了。”他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后那个沉默的同伴感慨。
苏九的脚步微微一顿,清冷的眸光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短暂抽离,落在了秦如欢的背影上。
秦如欢没有回头,继续道:“没有实力,在这片土地上,连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望。打家劫舍,杀人夺宝...不过是为了争抢那一点点可怜的修炼资源,为了在下次危险降临时,能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他想起了天枢城外城那些挣扎求生的底层修士,想起了锈铁岭那些被当作炮灰的散修,想起了这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如同野兽般在废墟中刨食的麻木面孔。元泱界的人族,在妖族和源兽的双重威胁下,内部早已是千疮百孔,弱肉强食的法则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强者生,弱者死。亘古不变的道理。”苏九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这是她自幼被灌输的理念,也是她剑道的一部分。
秦如欢摇了摇头:“道理是没错。只是...看着这些为了生存而扭曲、最终又轻易死去的人,终究有些...不是滋味。”
他并非圣母,对于主动寻死的劫修不会有丝毫手软。但目睹这乱世之中,生命如同草芥般被随意践踏,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物伤其类的苍凉。他自己,若非机缘巧合得到盒子,恐怕也早已是这无数枯骨中的一具。
苏九沉默了。她看着秦如欢略显萧索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死状各异的劫修,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可若这“强”的定义,只剩下杀戮与掠夺,那与妖族、与源兽何异?她手中的剑,难道只是为了成为这“强”的一部分,去践踏更多的“弱”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却让她的剑心再次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她用力握紧了剑柄,将那丝动摇强行压下。
“走吧。”她不再去看那些尸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坠星荒原快到了。”
秦如欢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他将那丝无用的感慨抛诸脑后,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如何,他必须继续前行,变得更强。不是为了践踏他人,而是为了拥有保护自己想保护之物的力量,为了在这该死的世道中,挣得一份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以及...找到回家的路。
两人不再言语,身影在愈发昏暗的天光下,向着那片象征着混乱与机遇的坠星荒原,渐行渐远。身后,只留下几具迅速冰冷僵硬的尸体,以及呼啸的风声,如同为这乱世奏响的、永不停歇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