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一层牛乳般的薄纱,将连绵的山林笼罩得朦胧不清。草叶尖端凝结的水珠随着山风轻轻晃动,坠落时砸在厚厚的枯叶层上,发出“嗒”的细碎声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临时据点的木屋外,篝火已燃成一堆暗红的炭火,林小宇正用一根枯树枝拨弄着炭堆,火星子噼啪溅起,映得他脸上未擦净的泥痕忽明忽暗,倒添了几分少年人独有的鲜活气。
“江哥,都收拾妥当了!”他直起身,拍了拍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宽厚的背包带将肩膀勒出两道红痕,却丝毫掩不住语气里的精神头,“药品、异晶、压缩饼干,还有两捆加固过的备用绳索,够咱们在山里撑上三天没问题,若是省着点用,四天也能对付。”
江流点点头,目光掠过堆在木屋门口的物资,意念微微一动。那些用防水布裹好的药品、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连同那两捆缠着荧光带的绳索,便如被无形之手牵引般凭空消失——这是他觉醒灵珠后解锁的系统空间,虽容量有限,却在关键时刻能省不少体力,尤其适合眼下的山林穿行。他的视线重新投向东北方,那里的雾气似乎比别处更浓,像一块沉甸甸的墨团压在天际,正是黑色晶体消失的方向,总让他心头萦绕着一丝不安。
“陈老,您怎么看?”江流回头,看向正蹲在木屋台阶上给王倩处理伤口的老人。王倩的小臂被矿洞落石划出一道寸许长的血口,虽不算深,但伤口周围泛着一圈淡淡的青紫色,显然是能量辐射残留造成的异样。
陈远廷用沾了特制药液的棉布轻轻擦拭伤口边缘,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器,生怕弄疼了她。闻言,他抬起头,眉头微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沉吟道:“那黑色晶体具体是什么,目前我们还说不清。但从它在矿洞的表现来看,吞噬周遭能量是它的本能。它往东北方向去……”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镜片反射着炭堆的微光,“那片山区我早年勘探时去过,除了那座废弃的雷达兵站,似乎再无其他天然强能量源。它特意往那边去,必然有所图谋,或许是兵站的设备残留着特殊能量场,能暂时满足它的‘食欲’。”
“雷达站……”王倩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翠绿藤蔓却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给她传递暖意。藤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周建明叔叔的部队还在那里呢。还有赵姐和小雅她们几个幸存者,我们前几天离开时,周叔正琢磨着修复发射塔的残余设备,说那玩意儿的电磁辐射频率特殊,说不定能干扰净化者的通讯频道,真能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号。”
凌雪刚将擦拭干净的长剑归鞘,听到“周建明”三个字,收剑的动作微顿,随即点头道:“周叔以前是军区后勤保障部队的营长,我认识他。当年成光市基地还在运转时,他负责过能量设备维护,对电磁辐射、能量波动这类东西很有研究,是个实打实的技术能手。”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熟稔,“有他在雷达站坐镇,至少基础防御和设备维护不用担心,咱们也能安心些。”
江流指尖在玄铁刀的刀柄上轻轻敲了敲,节奏沉稳,像是在掂量着各种可能。片刻后,他抬眼看向众人,目光锐利而坚定:“如果陈老的猜想没错,那黑色晶体的最终目标未必是雷达站——那里的能量场虽特殊,却未必是它需要的能量。但我们正好可以借道雷达站:一来看看周叔他们的情况,给他们送些物资;二来从周叔那里打听下中心医院的近况。”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那个方向,若说有能满足它胃口的能量源,中心医院的可能性最大——毕竟那里曾是净化者进行异化生物实验的核心区域,残留的能量场复杂且狂暴。”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点头。中心医院的名字像一根刺,扎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那里的诡异传闻从未断过——有人说见过半人半兽的怪物在走廊游荡,有人说夜晚能听到病人的哀嚎穿透墙壁,更有人说那里的异化能量浓得能凝成黑雾,连阳光都照不进去。
江流迅速分配任务,语气不容置疑:“林小宇,你带两个身手灵活的队员走前哨,沿着山脊线探查。注意观察地面的痕迹和能量残留,遇到异化兽或净化者的踪迹,先放信号弹示警,不要贸然行动。”
“得嘞!”林小宇立刻应声,抓起地上的能量枪背好,又往腰间塞了两颗信号弹,招呼了两个眼神机灵的队员,三人很快整理好行装。
“冰魄,外围警戒,与小宇相互照应。”江流看向脚边那只通体雪白、眼神锐利的灵犬。冰魄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尾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几个纵跃便跑到了最前面,鼻尖在空气中不停嗅探,耳朵警惕地竖着,捕捉着林子里的任何风吹草动。
三人一犬的身影一闪便钻进了晨雾,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几片被踩落的枯叶缓缓飘落。
“陈老,凌雪,你们走中路。”江流转向两人,“陈老您留意沿途的能量波动,尤其是混沌能量的残留,一旦探测仪有异常,立刻示意;凌雪,你的冰系异能对能量反应敏锐,帮忙警戒四周,浓雾里容易藏着异化兽,发现动静及时示警。”
陈远廷点点头,将药箱背好,又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能量探测仪,按了下开关,屏幕亮起微弱的绿光,上面跳动着细密的波纹。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参数,确认灵敏度调至最高后才道:“放心,这老伙计跟了我十年,再微弱的能量波动也逃不过它的眼睛。”凌雪则握紧了剑柄,银白色的异能在指尖一闪而逝,化作一层薄霜覆在剑鞘上,让原本暗沉的金属泛起冷光,她低声应道:“明白。”
最后,江流看向王倩:“你的藤蔓感知最灵,跟我殿后。注意排查身后的痕迹,别让人或异化兽悄悄跟了尾巴。”
“好。”王倩应着,藤蔓悄然舒展,像无数根绿色的触须,轻轻搭在前方的灌木上,感知着风里的每一丝动静——连远处松鼠窜过树枝带起的气流、野兔踩断细枝的轻响,都能清晰捕捉。
众人迅速分工完毕,背起必要的装备,依次钻进了弥漫的晨雾。山路被夜雨浸得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踩下去,黑色的泥浆能没过脚踝,稍不留神就可能滑倒在陡坡上。王倩的藤蔓在前方探路,翠绿的枝条不时弯曲、停顿:或是在某块松动的岩石上轻轻一点,提醒众人绕行——那岩石边缘已有裂纹,踩上去怕是会滚下山崖;或是在某片滑腻的青苔前打个圈,示意脚下湿滑需小心——青苔下的石板像抹了油,稍不注意就会摔得人仰马翻。
晨雾中的山林静得诡异,只有众人踩在泥浆里的“噗嗤”声、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偶尔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雾气打湿了头发和衣服,带来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却丝毫没有影响队伍的行进速度。每个人都神色凝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没人说话,但彼此间的配合却默契十足。凌雪走在中路靠前的位置,银色的异能不时在眼角闪烁,像两道冰棱,警惕着可能从雾中窜出的危险;陈远廷紧随其后,探测仪的屏幕微弱地亮着,绿幽幽的光映在他脸上,仔细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江流和王倩断后,玄铁刀的冷光与藤蔓的绿意交织,构成一道坚实的最后防线。
一路无话,倒也平安。约莫两个时辰后,雾气渐渐散去,阳光像被打碎的金箔,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前方山脊上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轮廓——正是那座废弃的雷达站。锈蚀的发射塔歪斜地立在山顶,像一柄插在地上的巨剑,虽布满风霜,却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围墙虽有多处坍塌,但关键位置仍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远方,显然防御并未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