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雷在冰墙外炸开,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碎石狠狠撞在冰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冰墙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几块碎冰簌簌掉落,砸在凌雪的白色作战服上,弹开时还带着细小的血珠。但这道用异能凝聚的屏障终究没能被穿透,碎片与冲击波都被牢牢锁在墙外,只在冰面上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硝烟味。
“呃……”凌雪闷哼一声,身形猛地晃了晃,左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指缝间有鲜红的血迹渗出。她左臂的作战服袖子早已被血浸透,此刻绷带下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墙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红梅,与冰的惨白形成刺目的对比,有几滴甚至顺着冰墙的裂纹往下淌,像是冰墙在无声流泪。
“凌雪!”江流再也顾不上别的,提着玄铁刀就冲了过去,跑到近前才发现,她面具下的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顺着下巴滴落在锁骨处,染红了一小片衣襟,那血迹比寻常的血更暗,带着一丝诡异的紫色——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凌雪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冰面下流动的暗流,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手腕翻转,长剑精准地刺穿了那个扔手雷的异能者的肩胛骨,将他钉在地上,动作间左臂明显迟滞了半秒,显然是伤势影响了动作。“处理干净,我们该走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嗓子里卡着冰碴,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伤,气息也变得有些不稳。
“走?去哪里?”江流蹲下身,目光紧紧盯着她渗血的左臂,“你的伤……”
“不该问的别问。”凌雪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转身看向张远,“净化者的支援最多半小时就到,他们的追踪无人机能在五公里外锁定异能波动,想活命就跟我走。”她说话时,胸口的起伏比刚才更明显了,显然呼吸已经有些困难。
张远看着满地俘虏,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孩子们,犹豫了片刻,最终将目光投向江流。江流点头:“她可信。”虽然他心里塞满了疑问,但此刻凌雪无疑是唯一的生路——她甚至不惜硬接手雷冲击波也要护住孩子,这份举动做不了假,刚才冰墙上那道清晰的手掌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我们跟你走!”张远当机立断,对那七个实验室异能者喊道,“把能用的武器都收起来!能量步枪捡好,!还有检查俘虏身上,别再有遗漏,找根粗藤蔓捆结实了,那小子(指黄磊)单独捆,嘴也塞上,别让他乱喊!”
凌雪没再说话,只是拄着长剑站在河道边,目光望着上游的晨雾,像是在等待什么。冰魄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裤腿,发出呜呜的轻鸣,尾巴在她沾血的靴子上扫来扫去,带着安抚的意味。凌雪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指尖的冰碴在触碰到冰魄绒毛的瞬间融化,动作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起伏明显,左手始终捂着肋下,每一次呼吸都让作战服上的血迹扩大一分,在鹅卵石上晕开小小的血斑,像一朵朵正在绽放的血花。
王倩走到她身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军用急救包——那是之前从仓库搜来的,里面的碘伏和纱布都很齐全,边角还沾着点仓库里的铁锈。“我现在异能不足,只能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她把急救包递过去,声音放得很轻,“异化兽的唾液里有细菌,净化者的武器也可能带毒,感染了会更麻烦。我以前在医疗队学过专业包扎。”
凌雪看了看急救包,又看了看王倩沾着泥土却异常坚定的指尖,最终没有拒绝,只是微微侧过身,让她能看清左臂的伤。王倩小心翼翼地解开浸透鲜血的绷带,一股混合着腥甜与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伤口从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肘,皮肉外翻如烂棉絮,边缘泛着诡异的黑紫色,像是被强酸腐蚀过,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碴,上面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黑色雾状残留物,那正是“噬灵雾”的痕迹。
“是净化者的‘噬灵雾’造成的。”凌雪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伤口,“他们把关在地下实验室里,每天用不同的异能试招,用各种毒素在我身上实验,想让我屈服,听从他们的摆布。这雾能吞噬异能者的生命力,普通药物根本止不住,十天前逃出来时又被母蛛的前肢扫到,旧伤复发了。”
王倩的手顿住,碘伏棉球悬在半空,抬头时正撞见凌雪面具下的眸子,那里面藏着的疲惫与深不见底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棱,让她莫名心头一紧。她低下头,用生理盐水小心翼翼地冲洗伤口,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生怕触痛了她。
“我们在医院看到凌轩了,可是他……”江流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艰涩,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医院冷藏柜里那个把自己冰冻起来的男人,临死前还攥着半张照片,嘴唇翕动着说“救小雪!”,那画面像烙铁一样烫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话音未落,江流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和半张照片,递到凌雪面前:“这是他一直抓在手里的两样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凌雪握着长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如冰雕,连带着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冰魄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蹭得更用力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死了。我知道。”
风吹过芦苇荡,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被绑住的黄磊突然嗤笑一声,刚想说话,就被林小宇一脚踹在嘴上,顿时满口是血,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是为了救我才……”凌雪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后面的话被风吹散在河滩上,只有紧握的笔记本泄露了她的崩溃——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连带着肩膀都微微震颤,在冰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绪。
就在这时,河道上游传来一阵突突的马达声,冲破晨雾的铁皮船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白痕,朝着河滩驶来。船上站着两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看到凌雪,立刻大喊:“凌姐!我们来晚了!刚才在下游遭遇了净化者的巡逻艇,废了他们一艘船才脱身,耽误了十分钟!”他手里还提着一把沾血的短枪,枪口冒着淡淡的青烟。
江流看了两人,眼前浮现出两人的信息:【异能者:李小光,等级:3级,气血950\/1000,距离:10米(中立)】【强化者刘勇,等级3级,气血930\/1000,距离10米(中立)】。
凌雪深吸一口气,猛地直起身,刚才一闪而逝的脆弱瞬间被冰封。她转头看向江流,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带上俘虏和孩子,跟我走。有些事,到了安全屋再细说。”
江流看着她转身时微微佝偻的背影,看着她左臂不断渗出的血迹,突然觉得那句“为了救我”背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惨烈与牺牲。他攥紧玄铁刀,刀身上的血迹已被晨风吹干,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不管凌轩的死藏着多少秘密,不管凌雪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过往,他都必须查清楚。
冲锋舟驶离河滩时,朝阳终于穿透晨雾,金色的光线洒在布满冰碴的河滩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被冰链捆在石头上的黄磊在阳光下缩成一团,像块被丢弃的脏抹布;远处仓库的火光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在晨光中渐渐散去。
凌雪站在船头,白色作战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长发束成的高马尾在风中摆动。她望着河道上游,面具下的侧脸在阳光下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只有偶尔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的疲惫。冰魄趴在她脚边,用头趁着她的小腿,嘴里还发出“呜呜!”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