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内,属于顾溟的那个角落依旧空荡,但此刻占据胡尚锋全部心神的,却是另一份更沉重、更撕心裂肺的牵绊。
他独自坐在战术分析室里,灯光调得很暗,只有面前的全息投影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一边,是几张有些年头的数码照片,照片上的陆闻野笑得张扬而温暖,搂着他的肩膀,背后是训练营的烈日或是某次任务后疲惫却满足的庆功。
另一边,是那份冰冷的、标注着“绝密·清除”的电子档案,以及档案中那个眼神残忍、代号“血鸦”的陌生男人。
往昔兄弟并肩的笑语与如今铁证如山的“罪行”报告,如同两条带着倒刺的铁鞭,反复交错地抽打在他的心脏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手指深深插入发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轰鸣。
“闻野……”他低声念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那些被岁月尘封,却从未褪色的记忆碎片。
他记得那次在西南雨林的绝境任务,他们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和变异生物包围,弹尽粮绝。
是陆闻野,拖着一条几乎被咬断的腿,将最后半壶水强硬地塞到他手里,咧着干裂的嘴唇笑道:“老胡,你脑子好使,你得活着出去制定反击计划,我这腿……怕是拖累你了。”
那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同伴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托付。
他记得更早的时候,在训练营,那个愣头青一样的陆闻野,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新兵被教官不公正对待而愤然顶撞,即使被罚得双手磨破也梗着脖子不服软。
他曾经无比坚定地对胡尚锋说:“老胡,咱们拥有这力量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守护点什么吗?守护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人,守护咱们认为对的东西!要是连这点都忘了,那跟那些仗着力量胡作非为的渣滓有什么区别?”
那个将“守护”信念刻入骨髓、肯为他挡刀、坚信光明直至最后的兄弟……怎么可能变成档案里那个冷血、残忍、视人命如草芥的“血鸦”?
这份根植于无数次生死与共、淬炼而成的信任,如同最坚韧的基石,让他无法接受眼前这看似无懈可击的“事实”。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一定!
“老胡,”分析室的门被推开,刘瑞和姜砚知走了进来,刘瑞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愤懑,“计划讨论得怎么样了?那个叛徒陆闻野……血鸦,我们怎么收拾他?”
胡尚锋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情绪压下,切换回队长的模式。
他调出“暗港”区域的详细地图和情报部门传来的有限信息。
“根据情报,血鸦预计在七十二小时内,通过暗港第七号码头的废弃仓库区秘密入境,那里地形复杂,管道纵横,利于隐蔽和逃脱。”
胡尚锋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点,“我们的目标,是在他与邪使团接上头之前,拦截并生擒他。”
“生擒?”刘瑞眉头拧紧,语气带着不满和不解,“老胡,不是我说,档案你也看了,那家伙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手上沾了多少自己人的血?对付这种叛徒,还讲究什么生擒?直接按清除程序办不就完了?庞军师和关将军都说了,此等不忠不义之徒,当速斩之!”
他脑海中的张飞更是直接嚷嚷起来:“大哥!跟这种鸟人讲什么道义!让俺上去一矛捅他个透明窟窿,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