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慈济庵加强了戒备。慧明师太亲自调整了清净琉璃阵的运转模式,将更多的净化之力导向地脉深处,抵御那细微的侵蚀。清音师太则日夜在庵中巡逻,琴不离身。
阿禾也暂停了其他修习,专心练习《安土地咒》和地脉感知。她想尽可能多地捕捉那些异常波动的信息,为城中的净化行动提供线索。
然而,就在第二日深夜,异变突生。
那夜子时,阿禾正在静室中打坐,忽然心灯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灯焰中的琉璃净火猛地暴涨,散发出强烈的警示意味!
“主人!地下有东西!”莲生急促的声音在阿禾脑海中响起。
几乎同时,阿禾也感知到了——地脉深处,一股极其阴冷、污浊的力量,正沿着一条极其隐蔽的细小支流,朝着慈济庵的方向急速涌来!其规模虽然不大,但精纯程度远超之前那些渗透的秽气,且带着明确的恶意与破坏性,目标直指清净琉璃阵的核心节点!
“不好!”阿禾猛地站起,抱起心灯就往外冲,“师太!地脉有异!”
她刚冲出静室,便见慧明师太和清音师太也已从各自房中掠出,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西北方向,地脉支流,有高浓度幽冥秽气来袭!”阿禾急声道,“目标是阵法核心!”
慧明师太脸色一沉,双手迅速结印,口中诵念咒文。顿时,整个慈济庵的地面浮现出复杂的阵纹,清净琉璃阵全力运转,淡金色的光芒从地面升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将整个庵堂笼罩其中!
清音师太则盘膝坐下,七弦琴置于膝上,十指如飞,激昂肃杀的琴音破空而出,化作无形的音波,朝着西北方向的地面轰击而去!
“轰——!!!”
地面剧烈震动!庵堂屋檐上的瓦片簌簌落下,院中的古柏剧烈摇晃!
从西北方向的地面裂缝中,数道漆黑如墨、如同触手般的秽气之柱冲天而起,狠狠撞在清净琉璃阵形成的光罩上!
“滋滋滋——!!!”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光罩剧烈波动,淡金色光芒与漆黑秽气激烈对抗,爆发出阵阵能量涟漪!
阿禾能感觉到,那些秽气之柱中蕴含的幽冥之力极其精纯歹毒,且似乎有某种“活物”的特性,不断变换着攻击角度和方式,寻找阵法的薄弱点。
“这是‘幽冥地刺’!”清音师太一边弹琴一边喝道,“需以净化之力从地脉源头截断!”
慧明师太维持着阵法,额角已见汗珠:“阵法被牵制,贫尼难以分心深入地脉!”
阿禾咬咬牙,抱着心灯冲到阵法边缘:“我来试试!”
“施主不可!”慧明师太急道,“地脉中的对抗凶险万分,你修为尚浅……”
“但我有心灯!”阿禾眼神坚定,“而且,我能‘听’到地脉的声音,知道它们从哪里来!”
她不等两位师太再劝,已盘膝坐下,将心灯置于身前,双手按在地面上。
《安土地咒》的咒文从她口中诵出,声音清越而坚定。与此同时,她将全部心神沉入地脉感知中,引导着心灯的琉璃净火,沿着地脉网络,朝着那些秽气之柱的源头逆流而上!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在地脉的深层,琉璃净火的净化之力与幽冥秽气的侵蚀之力激烈碰撞。阿禾能“看”到,那些漆黑的秽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在地脉的“河道”中疯狂窜动,所过之处,地脉本身的灵气都被污染、侵蚀。
而她引导的琉璃净火,则如同燎原的星火,虽规模不大,却无比纯净坚韧,所过之处,黑气退散,被污染的地脉重新恢复清澈。
但对方的秽气源源不绝,且不断变换着攻击路线。阿禾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跟上其变化,及时拦截。
这对她的心神消耗极大。不过片刻,她额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开始发白。
“主人,坚持住!”莲生在灯焰中为她鼓劲,“莲生帮你!”
心灯的火焰更加炽烈,净化之力又强了三分。
地面上,清净琉璃阵在慧明师太的维持和清音师太的琴音辅助下,渐渐稳住了阵脚。那些幽冥地刺的攻势开始减弱。
就在这时,阿禾在地脉深处,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而阴冷的声音——
“……找到你了……持灯者……”
这声音,赫然是那日在巷道中袭击他们的幽使!
“你果然在此……”那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可惜,今日只是打个招呼。待圣主降临之日,你和你那盏灯,都将成为祭品……”
话音未落,那些幽冥地刺骤然收缩,化作数道黑烟,迅速沿着地脉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面的震动停止,清净琉璃阵的光罩缓缓收敛。
庵堂恢复了平静,只有屋檐上掉落的瓦片和院中狼藉的景象,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阿禾脱力般向后倒去,被及时赶到的清音师太扶住。
“施主!”慧明师太也掠了过来,探查阿禾的情况,见她只是心神消耗过度,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多亏施主及时截断地脉中的秽气,否则阵法恐有损毁之虞。”
阿禾缓了口气,脸色依旧苍白:“那个幽使……他在地脉中跟我说话。他说……今日只是打招呼,等‘圣主降临’之日,要把我和心灯都变成祭品。”
慧明师太与清音师太神色剧变。
“他竟能通过地脉直接传音……”清音师太喃喃道,“这说明他对地脉的掌控,已到了极其精深的程度。”
“而且,他明确提到了‘圣主降临’。”慧明师太沉声道,“这绝非虚言恫吓。幽冥教恐怕真的在进行某个大型降临仪式,而时间……可能不多了。”
三人沉默片刻,慧明师太决然道:“此地已不安全。对方既能发动地脉攻击,便能找到此处。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去哪儿?”阿禾问。
慧明师太看向西北方向,缓缓吐出三个字:
“幽冥裂谷。”
“现在?”阿禾一惊。
“现在。”慧明师太点头,“对方既已锁定了施主的位置,继续留在此处只会成为活靶子。不如主动出击,前往裂谷。玄尘师兄那边,应该也已做好了初步准备。而且……”
她看向阿禾怀中的心灯:“施主方才展现出的地脉感知与净化能力,或许正是破解裂谷危局的关键。有些事,注定要面对。”
阿禾抱紧心灯,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坚定:“好,我去。”
清音师太道:“师姐,我随你们同去。”
“不。”慧明师太摇头,“庵中需要有人坐镇,且后续若有援兵到来,需有人接应。师妹,你留下。贫尼带阿禾施主前往裂谷。”
她顿了顿,又道:“此事需立刻通知玄尘师兄和龙君陛下。我们连夜出发。”
计划既定,三人迅速行动。
慧明师太简单收拾了必要物品,又给慧心等弟子留下交代。阿禾则回到静室,快速整理行装。
当她拿起那本《净心咒》册子时,手指微微一顿。这几日在庵中的宁静时光,如同昨日幻梦。而前方等待她的,将是更加凶险莫测的征程。
但她没有犹豫,将册子收入怀中,抱起心灯,走出了静室。
院中,慧明师太已等候在那里。夜色深沉,星光黯淡。
“走吧。”慧明师太轻声道。
两人悄然离开慈济庵,身影没入夜色中的山路,朝着西北方向,疾行而去。
静心山上,晚风掠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仿佛在送别。
而此刻,万安城中,听竹小筑内。
敖渊忽然从入定中惊醒,心中莫名一悸。
他抬眸望向城北方向,金眸中闪过一丝不安。